鏡湖岸邊,蘇鶴與二女靜立等待著船筏,李令月面色不虞地盯著蘇鶴,殺氣騰騰,彷彿下一刻就要把他揍成豬頭。

蘇鶴無奈,求救地看向上官婉兒,上官婉兒掩嘴輕笑,並沒有開口勸太平公主。

就在三人打打鬧鬧的嬉鬧聲中,一隻竹排漂了過來,撐篙的老漁翁笑問道:

“郎君和女郎們可是要渡河?”

蘇鶴正被李令月追著打,聞聲連忙叫道:

“渡河!我們正要渡河!”

說著,就率先跳了上去。

見有外人在場,李令月總算是收斂了脾氣,和婉兒一起乘上竹排,老頭手中長長的竹篙搭在岸邊一推,當即撐離湖岸,向鏡湖對岸飄去。

自唐朝時期開始,鏡湖這千餘里水域周圍就開始圍湖造田,此刻站在竹排上遠遠望去,就能看到兩岸若隱若現的田園,和此起彼伏忙碌于田野間的農戶們。

二月初二後,氣候漸暖,正是春耕時節。

不多時,竹排駛至鏡湖中心處,附近多了幾條烏篷船。

這幾條船上皆備足了酒食,顯然是暢玩於湖上的富家少爺,其中還有兩人很有風度地邀請蘇鶴三人登船一敘,被蘇鶴拒絕。

這時,偶聽離得稍近的一條船內,幾個年輕人搖頭晃腦地忘神唱道: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

“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曲調帶有明顯的江南曲風,此刻被這幾個少年郎略帶微醺的聲音唱出,夾雜著鏡湖水面的早春微風,頗有意境,惹得不少人探出船艙相看。

蘇鶴靜靜聽著,突然開口問道:

“老丈,此詩可是賀秘監所作?”

撐篙人眨了眨眼,笑道:

“郎君也知賀秘監麼,三品大員榮歸鄉里,這可是本地大事,整個山陰縣都傳遍了,聽說賀秘監此詩名為:《回鄉偶書》。”

“回鄉偶書……”

上官婉兒喃喃道:

“詩句樸實無華,情感自然,尾句如空谷傳響,哀轉久絕,滿是歲月滄桑、物是人非的感慨,賀秘監儒道之境界,想必也離六境致知境不遠了。”

李令月在一旁亦點頭不止,深以為然。

賀家老宅在鏡湖南岸,離此不遠,少頃便至,下了竹排,付了船費後,向前稍行數十步,眼前就呈現出一座生機勃勃的莊園。

敲開大門,僕役問及三人所來何事,蘇鶴笑道:

“請稟告賀秘監,就說故云夢宗弟子、原京兆府司法參軍蘇鶴感念賀秘監昔年提攜呵護之恩,聞聽賀秘監致仕回鄉,特來拜訪。”

那僕役聽了,連忙叫另外一人進內院通稟,自己則引三人進外院稍候。

片刻後,另一個僕役一路小跑著過來,低聲說了幾句,僕役便恭敬地請蘇鶴他們七拐八繞地走進內院。

進入內院後,蘇鶴就見到了賀秘監,不過有趣的是,龍瑞宮監院張松年此刻也在這裡。

看到蘇鶴進來,賀知章大笑著站起身來,迎上前道:

“一別三十餘年,小鶴居然依舊容顏俊秀,毫無中年氣象,真是後生可畏啊!”

的確,這三十年對蘇鶴是一眨眼的功夫,可能是得益於若耶溪福地幻境的妙力,蘇鶴的容貌始終維持在二十歲左右,毫無變化。

蘇鶴看著眼前鬚髮盡白的賀知章,躬身深深行過一禮,感激道:

“當初若不是賀秘監舉薦晚輩為長安縣尉,我早被西明寺僧人逼死了,近日行至越州山陰,得知賀秘監歸鄉之事,特來探望。”

賀知章擺擺手道:

“一件小事而已,又何必提起,說起來,自開元三年密宗進京後,西明寺地位一落千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