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聞言,嘴角彎出一個狡黠的弧度,握緊他的手,從轎中迫不及待地起身而出,“如此,我便勉為其難了。”

……

萬籟俱靜,僅餘蟲鳴花語。

月光下,一片圓滿。

——正文完——

番外一:流光華年

(襁褓之中一個嬰兒雙目垂閉,若非嘴角上一絲觸目驚心的血跡,那安詳靜謐之態竟要讓人誤以為是跌入了香甜的夢境之中。)

已是三月末的夜,一抹下弦月縱是再清亮,投在那沉黑的夜空中便也似畫筆上恰巧墜落的一滴白,堪堪便要淹沒在那墨色的筆洗中,靜謐而清冷。一林盛放的海棠似乎也抵不過這濃濃的夜色,早已沉沉睡去。

夜風拂過,遙見一點朦朧的光漸行漸近,似深海上飄過的一瓣菊。待那點光近前而來,原來只是一盞絲帛敷面的燈籠,朦朧的橘黃色將提燈的人兒籠在光暈正中,竟是一個垂髻小童,抬眸望月,唇紅齒白,清輝滿目,競將那天上人間獨有的月也比了下去。

那小童彎腰在一株海棠邊蹲了下來,放下燈籠,一手扶起不知何時被壓折的枝丫,一手從懷中掏出一條銀自絲帶將那殘枝圈圈纏繞固定,復又打了個如意結方才放心地放手:轉身看那一地落英,蹙了蹙秀氣的眉,似有幾許不忍。待要提燈離去,卻見一角絳色自那滿地淡粉嫣紅的花瓣中隱約透出,似有一團隆起之物,月色下看著,並不真切。

小童心中有幾分好奇,倒一也無懼,提了燈籠上前便要看個仔細。待拂去層層落英,竟是一個凌亂包裹的襁褓,適才隱約所見的絳色便是這襁褓所用織錦的顏色。襁褓之中一個嬰孩雙目垂閉,若非嘴角上一絲觸目驚心的血跡,那安詳靜謐之態竟要讓人誤以為是跌入了香甜的夢境之中。

小童大驚,伸手便探向嬰孩鼻下,那氣息弱得竟是有出無入了。小童急得顧不得自己身量尚小,抱起嬰孩舍了燈籠拔足便向林外白牆黛瓦處踉蹌奔去。

身後,驚醒了叢叢海棠。夜風如同嘆息之聲,無人知曉旱春的一朵海棠何時綻放,恰似無人發覺命運之網何時張開。

“師父!師父!”小童的聲聲疾喚伴著廊外慌亂的腳步聲頻傳人內,屋內挑燈之人恍若未聞,專注於手中書牘,眼光未曾移開半分。待小童破門而入跪於身前約莫一炷香的時辰後,方才抬了抬眉,放下典籍,露出一張道骨仙風的面容,鶴髮童顏,難辨年齡。

“何事慌張?”聲似醇酒,涓涓潺潺。

“弟子於屋外林中發現這小娃娃,懇請師父救他性命。”小童見那嬰孩氣息漸弱,感同身受般唇色發青,而上泛起一層揪心之苦。

老神仙手中拿著一串珠,平心靜氣地粒粒捻過,“這不是什麼小娃娃,乃是佛祖二座前一瓣蓮,誤入了因果轉世輪盤,接引之燈滅了,方從光的間隙裡錯來至我三島十州上。其元神本該泯滅,若挽其魂魄……洛霖,你慈悲於世間萬物,須知萬物皆有自然之法,機緣乃天定,逆之必起孽。”

“師父,若能留得她一縷元魂,弟子願承擔這反噬之果。”小童下定決心,磐石不可轉。

老神仙閉眼嘆息。碎瓣流光似折墜,散落萬年猶未覺。

萬年後,嬰孩長成了亭亭少女,小童變為了少年郎。

江南生梓木,灼灼孕芳華。他喚她——梓芬。

天元八萬六千年,三島十洲玄靈鬥姆元君圓寂,遺座下兩弟子,大弟子司水,小弟子花水神洛霖君,翩趾驚鴻貌,憫然天下心,六界皆知。花神梓芬,外界有傳其天人容顏,然避世清冷,性情寡淡,無人有緣得見。

世上萬般故事,無非生離死別;世人諸多牽扯,無非愛恨情仇。

緣何愛?因何恨?

人皆道:最是怕情深緣淺,有緣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