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上午,本來有課,我和蘇蕭都沒有去上。前面說過,在校園裡的早上是很難見到漂亮女生的蹤影的。兩個人都懶洋洋睡到九點,起床,洗臉,化妝,也沒大注意對方在做什麼。忽然聽見衛生間裡有很大的動靜,有人在狂吐。我跑到衛生間門前,門沒關,蘇蕭蹲在地上{嘔吐,我看見一些混合著唾液的水順著她的嘴角流下。她的鬢髮散亂,臉部肌肉還在抽搐,臉漲得通紅,面色十分難看。我連忙把她扶起來,給她遞過去熱毛巾。“怎麼了?著涼了嗎?要不要去醫院,我陪你去?”她坐了一會兒,低著頭,沒說話。沉默良久,然後抬起頭,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氣,說,我已經兩個多月沒來月經了。

她的美麗的眼睛哀怨而無助地看著我,每一根長長的睫毛都透露出絲絲絕望的光。她的臉龐離我那麼近,我聞到了她身上的清香。我愕然地盯著她的臉看了好半天,她是真長得漂亮,若我是男人,第一眼也會忍不住動心。可是現在,這麼美麗的一張臉,卻透露出這麼深的絕望和惶恐。楚楚可憐。

我明白是什麼回事了。那一瞬間,我的心往下一沉,被突如其來的惶恐壓抑得不知所措。我一點點都沒有幸災樂禍的感覺,一點都沒有。沒有理由。或許是來自天性中女子對女子的憐惜。我蹲下來握住她的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的手冰涼,手心裡全是汗,那隻冰涼的手在我手裡不停地顫抖。我再一次握緊了。

他知道嗎?

我們已經分手了。他回廣州去了。武漢是分公司。他們的總部在廣州。他以後也不會回來了。怕她們笑話我,我就裝作我還和他在一起。

你們那個的時候沒有采取什麼保護措施嗎?

不一定。有時候用安全期。

我像個醫生或者姐姐那樣,細細地問,她像個無助的孩子那樣可憐兮兮地回答。她的眼睛一直都沒有離開我的臉,像是絕望的人企圖抓住最後一根救命草,不敢錯過任何一絲生還的希望那樣緊張和不敢鬆懈。

我聽完那話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扇那男人兩耳光!做的時候用不負責的方式,出了事情還存僥倖心理,什麼破爛男人!

去醫院吧,越快越好。 據我知道的,懷孕流產應該是在四五十天的時候最合適。

她點點頭。咬著嘴唇,頭低了下去,慢慢地鬆開我的手。

我看得很心疼。她的絕望讓我覺得無助而心疼。

忽然她又抬起頭來,說,你可以陪我去嗎?她美麗的大眼睛全是哀求,苦苦的哀求,往日所有的驕傲張揚不可一世以及對我偏見隔閡都無影無蹤了。那一刻,我的心明顯顫慄了一下。很心酸。我們都是女子,都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自古紅顏多薄命。

其實對於流產我什麼都不知道。但是那天我上網查了很多資料,包括她現在這個樣子用什麼方式流產好。我甚至找到了一篇詳細描敘流產過程的文章,看那篇文章時,我的身體不住地發抖。彷彿那些尖銳而冰冷的器械是在我身體裡面無情地划著,一道道,永遠不可以癒合的傷痕。那是我看過的最可怕的一篇文章。查到這些後,我帶她去了醫院。怕兩個女孩子有不方便,我特意把我一個在外校讀書的鐵哥們叫來了,並千叮萬囑,這事情你要是敢對任何人說,我跟你絕交,你女朋友明天就會懷孕。那位好孩子連連點頭。末了,想起什麼似的,忽然說了句,我女朋友明天懷不懷得了孕好像不是你說了算的啊?

蘇蕭沒有朋友。她的風光是在表面的。她是真的孤獨。她是真的寂寞。我是她可以信任的人,但是我不是她的朋友。我對她沒有朋友之間的那種親暱和喜歡。我和她始終有隔膜。永遠的永遠。每一次都是近了又遠了,遠了又近了。

她進手術室前,我握著她的手說,沒事,一下子就好。然而我在外面,身體一直在發抖,我不停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