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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冷水洗了把臉,韓述才想起了自己先前的傻氣,一個人怎麼可能變成另一個人,何況是變成那個人,自己究竟在想什麼?然而即使清醒過來,這樣的一個夢畢竟讓人背脊生涼,他坐回床邊,才知道身上的T恤汗溼了一大片。
蔡檢給韓述打電話,對他的病情甚是關心,還直說下班後自己要煲湯來探望。韓述直說自己沒事,因為一林妹妹雖然芳齡已經五十,但煲的湯委實恐怖,她會出於“科學”和“營養”的考慮憑空造出許多讓人冒冷汗的搭配。
蔡檢大概已經習慣了韓述對自己腸胃的保護,也沒再堅持,聽他提起昨晚出了身汗,就說出汗對感冒的人來說是好事,末了,還提醒他好一點之後儘快跟他新接的建設局貪汙案當事人進行一次正式的談話。
生病讓韓述的工作熱情空前低落,他垂死掙扎地再問了一次,“案子有沒有可能轉給其它檢察官?”得到蔡檢斷然的否定回覆後,才懨懨地答應
洗漱完畢,夢裡的階梯還在他腦海裡不斷閃回,結合起老頭子之前透露烈士陵園即將搬遷的訊息,韓述心裡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這種體會讓他連早上的藥都忘記吃,換了衣服,抓起鑰匙就出了門。
市裡的烈士陵園原本是在郊區,這幾年城市發展得快,一不留神就變成了一個新城區,那裡現在被幾個大的社群樓盤包圍著,一是住在陵園附近,心裡總有不安,其次附近太喧鬧了,烈士也不得安生,這大概就是整個陵園要搬遷的原因。
韓述把車停在下面,自己徒步而上,就像他昨夜的夢一樣,然而階梯遠沒有他夢中那麼漫無終點地長,他還年輕,爬上去並沒有消耗太多的體力,只不過這裡比他記憶中要頹敗了許多,水泥砌就的階梯縫隙裡,滿是落葉、青苔和叫不出名字的陰生植物。臺階盡頭那株石榴花居然還在,花朵一如既往地血紅絢爛,在滿目的蒼松翠柏裡格格不入,那萬綠叢中一點紅,太過觸目驚心。韓述想不通這麼多年了,怎麼就沒人想起要砍了它。
他站在石榴樹的邊上往下看,空而冷落的階梯在他腳下如此寂寥,雖然這裡沒有遠離市區,腳下不遠處就是人群,但是爬上來之後,總覺得特別的安靜和清涼,陽光也好似躲在了角落裡。高處的風聲總是要急一些,不知道為什麼,風帶來了松枝和落葉特有的味道,他站得如此之近,那一樹繁花竟然半點氣味也無,這花和人一樣,盛時太盛,就少了餘香。
四周一個人都沒有,到烈士陵園來懷舊的人大概不多,這裡如果真有魂魄,恐怕也是寂寞的吧。他踩著腳下的青草,繞著烈士碑徐徐走了一圈。還記得小的時候,差不多每一年清明,他都會在學校的帶領下到這裡來緬懷革命先烈,好幾次他都是在石碑的臺階下帶領同學們慷慨激情宣誓的學生代表,那時他們總說,“我們胸前飄揚的紅領巾,就是烈士的獻血染紅的。”那時他回去之後,總是把紅領巾嗅了又嗅,生怕聞出了血腥味,直到後來,他也是在這裡知道,真正的血跡乾涸了之後,哪裡還會如此鮮豔,不過是一灘褐色的汙痕罷了。
停留了一會,韓述忽然感覺自己來的這一躺是沒有什麼意義的,他留在這裡的回憶是蒼白的,假如真有什麼值得記起,那也不一定要靠眼睛。拆了就拆了吧,有多少東西可以恆久,他用當初那把老肯尼士球拍打贏中學時代最後一場比賽時,曾發誓要把它珍藏一輩子,可是現在,如果沒有朱小北的東翻西找,大概下一次搬家前,他都不會想起它。
想到這裡,韓述苦笑一聲,原地打道回府,他從烈士碑的另一面繞出來,才發現石榴樹的旁邊,已經多了一個人。
韓述匆促地退了一步,鞋底踩在滾動的小石塊上,險險站穩,好在草地豐厚,沒有發出什麼聲音,背對著他的那人也未曾被驚動。他昨天還想盡了理由去找,可現在她就站在那裡,韓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