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大的汽車引擎載著她渾身使不完的亢奮在高速公路上行使。

忽然一輛黑色的車撞到她的車尾,她拼命加速。又有一輛從她旁邊衝出,她扭過方向盤擦著那車的車門掠過,車輪在地上滑出刺耳的聲音。最後一輛乾脆擋在她的前方,她急中生智,向一旁的草地上開去,開了一會兒看到一條河,河上有橋,橋的另一邊,慶祝節日的遊行隊伍正緩緩經過。

“哈哈。”她興奮至極地抖了抖身子,張嘴大笑。

從橋上飛衝而下時,她竟有時間低頭看了眼車下目瞪口呆的人群,看到他們每個人都身穿制服,這才想起今天是“獨立日”。

車咣鐺一聲墜到地上。從後視鏡裡望去,跟蹤她的車都不見了。她高興得連拍車座。

拐了個彎,她繞了一圈再度回到去米勒街的路上。

燃料的爆燃聲、進排氣門的碰撞聲、輪胎和地面的磨擦聲以及全車的各部分元件震動發出的聲音組合成一場交響盛宴。她在這激越的盛宴裡盡情地宣洩!

她忘記在哪裡看到的話說,道路就像一個巨大的陽 物強 奸著一座座不再具有個性的城市。

而現在,她在這疲軟的陽 物上奔跑,用她的車輪與地面性感的摩擦。她的悲傷、她的憤怒和她的瘋狂發酵出一股灼熱的氣息透過急速的派氣管道在公路上噴吐。

夕陽在眼前燒的越來越旺。她聽見唐一路嘶聲力竭地說“不!”,尖利得幾乎刺穿他的耳膜。

慾望的肆虐,速度的瘋癲,風帶著城市的喘息在耳邊一聲一聲吟叫,她不斷加大引擎仍是看不到道路的終點。

引擎的旋律突然轉到升B調,不停有零件震碎的聲音從汽車各個部位傳來。達到極限的速度讓景物靜止成了模糊的一片,只有路天相接的地方還能看清一個閃亮的白點。

衝過來吧,終點!燒起來吧,夕陽!硬起來吧,你這陽 痿的賤貨!

當心跳趕不上速度,夕陽在你面前死去,風都被甩在身後,高 潮又算得上什麼!

阻擋我去路的混蛋們,你們又算得上什麼!

終點是一束光,把城市與公路交 合時最放蕩的一刻照的通亮!

嘭的一聲巨響,終於,她與今日的慶典一同達到高 潮。

就在城市的另一端,下午三點五十八分的時候,醫院暴動的訊息傳到唐一霆耳中。他派人去制止,卻得知白可沒有按沈重九的囑咐去機場,反而像他這裡駛來。他讓派去的人回來,他想給白可一個機會。辛苦努力了這麼久,走了這麼遠的路,連個終點都不給她,未免太殘忍。

可是給了她終點之後呢?唐一霆自問,他自己都沒能從唐一路的死中走出來,白可又將如何?

沒有心力多想,他用熱拉爾的話安慰自己:那就是另一段故事了。是以他唐一霆為主角的故事。

而這個故事還未開始就已經結束。下午四點三十六分,黎祥接完電話後告訴他,白可的車在議會街橋附近出了車禍,已經車毀人亡。

他的胃鑽出一股壓榨般的疼痛,從椅子上站起身,膝蓋忽然沒了力氣,他摔倒在地上。跌跌撞撞地走出院子,他狂奔向不遠處的議會街橋。橋下,警察設起路障,把車禍現場圍在中間。來往的行人紛紛繞道,不停從他身旁擠過,他被擠退到橋中央,站在高處,他清楚地看到車旁流了一地的血,卻沒有看到車裡的人,所以,她應該還在車裡。而那車,已經粉身碎骨。

胃痛到像是蜷縮成了一塊石頭,他撐著欄杆才沒讓自己倒下。低頭所見是平靜的湖面,還有他自己絕望的臉。

抬頭,他以為還有陽光。可天已經是黃昏,無數只蝙蝠從橋底飛出,它們的身影劃破夕陽。

他等不到明媚的陽光,卻等到了在科羅拉多與她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