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姨臉色一變,抓住她的衣袖問:“你在她那裡,是不是又見了什麼人?”

“肯定見了啊”,見蘭姨的眼珠子都快瞪凸了,俞宛秋決定不再嚇唬她,笑著說:“沒見到什麼了不得的人啦,無非就是些丫環嬤嬤。”

蘭姨還是緊張地盯著她追問:“那你有沒有見到二少爺?”

“沒有,只見到了她兒子,很漂亮的小孩,就是身體不大好,聽說七個月生的。這孩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特別喜歡我,肯讓我抱,乖乖地動都不動,走的時候還拉著我的手不肯放呢。”

蘭姨聽到此處,才鬆了一口氣說:“那文氏也許就是太寂寞了,想要個人去陪她坐坐,聊聊天,解解悶。聽說二少爺一心只寵著那個懷了孕的妾,已經很少去她房裡了,說起來,她也是個可憐人。”

這樣的解釋也算通順,但不管是俞宛秋還是蘭姨,都覺得這事大有蹊蹺,只不過一下子找不出明顯的破綻,所以兩人都沒有揭穿。

俞宛秋是怕蘭姨擔心,蘭姨則是想著姑娘還小,那些齷齪勾當說出來只會汙了她的耳朵,反正她以後不放姑娘落單就是了。

忽然想起那個異常熱心的尤婆子,蘭姨渾身起了一陣寒戰。尋常也不是沒見過,頂多算個點頭之交,怎麼今兒忽然一把火似地趕著?仔細回憶當時的情景,越覺得可疑,尤婆子竟像是故意守在那裡堵著她一樣,雖然態度熱情之際,可話裡話外,都是不讓她去找姑娘的意思。

蘭姨很想再確認一次,問姑娘是不是真沒見到什麼人。猶豫半晌,還是把話嚥了回去,怕姑娘嫌她羅嗦,也怕姑娘不好意思。尤婆子有一句話說得對,姑娘大了,是該放她出去跟府裡的奶奶們走動走動,也好懂得些待人接物之禮,為人處事之道。

可她側頭打量自家姑娘,這樣神仙般的人品,外面的男人哪個不覬覦?有些沒骨氣的老婆也肯倒頭做拉皮條的,指望在男人面前討個好臉。那文氏失寵多日,眼睜睜地看著妾侍坐大,如何能甘心?

所以她才會問姑娘,今天有沒有見過二少爺,要是有的話,那多半就是文氏在打姑娘的主意。一旦得逞,既又可以打擊何氏,又可以得到賢惠的美名,還能得到男人的感激,一舉數得,何樂而不為?自家姑娘反正是無依無靠,就算吃了暗虧,也沒人替她出頭,只好委委屈屈地跟了二少爺了事。

蘭姨越想越後怕,在心裡對自己誓:以後不管姑娘去哪裡,我只管跟著就是了,她樂不樂意我都要跟。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就這麼一個命根子,要再出點什麼事,我跟誰哭去?誰又會管我的死活。

此時主僕二人已經走到西院的後門口,門是虛掩著的,一般白天這裡都不會上鎖,只是有人守門。她們也懶散,很少老老實實地坐在門口,反正白天也沒什麼事,只要不生異常狀況,沒什麼可疑人物就行了。

可這次,俞宛秋和蘭姨經過時,就出現了異常狀況。

當時她們已經離後門有點距離了,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桄榔”,原本虛掩的門被人猛地推開了,然後是雜沓的腳步聲和女子驚慌失措的喊聲:“姑娘,姑娘,你慢一點,小心看跌了,姑娘你到底要去哪裡呀?”

到底是女人,血液裡天生就有八卦因子,明知不該摻合進沈府的家務事,還是忍不住悄悄迴轉,擠在人群裡看熱鬧。

繡房裡一陣混亂,哭的哭,拉的拉,勸的勸,其中還夾雜著清晰地裂帛聲。俞宛秋想起了不久前在這裡看到的繡品被面,那大紅大綠的富麗色彩和撲面而來的喜氣,以及被面上鴛鴦戲水圖案所隱含的寓意,心裡對眼前生的一切有了幾分明瞭。

“二太太來了”,有人喊了一句。

俞宛秋拉著蘭姨說:“我們走吧。”

“嗯,走吧”,蘭姨口裡答應著,腿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