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宛秋想了想問:“點將臺上,只有太子殿下一個人嗎?”

戚長生也知道皇帝來了,明白她到底想問什麼,並不敢多話,只是很簡捷地回答:“只有殿下一個人在。”

俞宛秋讓蘭姨給堯兒戴上風帽,自己抱著他往外走,只讓蘭姨跟著進了府衙大堂,然後在東次間的簾外跪下,輕聲道:“臣媳拜見陛下。”

裡面很快有聲音說:“進來吧。”

小太監永祿掀起簾子,趙延昌本來表情很嚴肅,待看到堯兒時,瞬間就軟化了面部線條。蘭姨忙把孩子抱給永祿,這次王懷安沒跟來,他平時就像趙延昌的影子一樣,他出現在軍營,等於向所有人宣告皇帝來了。

趙延昌動作輕柔地從永祿手裡接過孩子,看得出,他真的很喜愛這個孫子,臉上彷彿鍍上了一層慈愛的光輝。

俞宛秋親手給他斟上一杯熱茶,察言觀色地問:“父皇是不是打算隨太子去前線?”

趙延昌沒正面回答。笑著說:“太子妃覺得不妥嗎?”

“不妥!”

趙延昌沒料到兒媳婦敢這麼直截了當地否決他的計劃,不過他一向是以好脾氣著稱——狐狸嘛,總是喜怒不形於色,不會讓人輕易挑動或看穿他的情緒變化——仍然笑得溫煦慈靄:“哦,為什麼呢?”

“父皇的安危,不只關乎趙氏一族,還有整個趙國的百姓,他們擁戴您,相信您能帶給他們安居樂業的日子。若知道你以身涉險,舉國百姓都會不安的,趙國建國未久,需要父皇鎮守南都以定人心、安天下。”

趙延昌沉吟了一會才說:“此次大戰非比尋常,太子到底年輕,朕怕他鎮不住。”

俞宛秋琢磨了一晚上,已經大抵猜出趙延昌突然來此的原因。如果是南都的朝廷出現了危機,需要趙佑熙揮師回京,這麼重大的變故,趙佑熙不可能不告訴她。

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了:經過幾個月的整頓後,朝廷的基本建制已經完成,日常事務的處理也走上了正軌。三省六部各就各位,各負其責。皇帝稍微離開一段時間不會影響大局。

其實想想,也沒啥不可以的,梁瑾瑜不就一直在軍中?靖比趙建國晚,梁瑾瑜又是“空降”的掌權者,不比趙延昌,明裡一直是安南王,暗裡有經營了二十多年的地下王國。梁瑾瑜都能離開樊城,趙延昌自然也能了。

但她還是忍不住擔憂:“趙氏一門,祖父、父子三人全在軍中,豈不是很危險?”

趙延昌笑道:“如果昨兒晚上太子回後院了,朕會以為你們夫妻倆商量好了,他先勸,勸不動你再來勸。”

俞宛秋聽明白了:“太子殿下也勸您回南都去?”

“是啊,要不然他怎麼會一晚上都耗在這裡?他要我今早就回去,趁我到軍中未久,訊息還沒走露出去,這樣路上也安全。”

“他說的,正是臣媳要說的。”

趙延昌笑出了一口白牙:“都說你們是最恩愛的夫妻,果然心心相印。”

被公爹當面誇“恩愛”,俞宛秋臉兒有點泛紅,低下頭說:“那是因為您是我們的父親,我們都怕看到您身處險境。”

趙延昌用打趣的口吻說:“你和堯兒都能隨軍了,為何朕反倒不能?莫非逃跑起來,朕還沒有你們跑得快?”

俞宛秋哭笑不得:“臣媳不是這個意思。”

趙延昌給她的印象,一直都是很謹慎很理智的人,任性妄為的是趙佑熙,決不可能是趙延昌。

可現在好像反過來了,趙延昌賴在兒子這裡不肯走。本該任性的兒子卻好言相勸,徹夜磨嘴皮,希望父皇早點離開是非之地。為了這個“任性”的父皇,他甚至顧不上回後院看她。

這樣不理智甚至有些無賴的趙延昌,卻讓她感動。他冒著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