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延昌看著她問:“你希望朕怎麼做?”

俞宛秋努力平息自己的憤怒,幾次深呼吸後始能開口反問:“御醫也只是猜測,並不曾確診,對嗎?”古代的醫學水平,大概永遠也確診不了。

“是這樣的”,趙延昌回答。

“能確診又如何?此事公佈出來,全國一片譁然,皇室淪為老百姓指指戳戳的物件,到時不只是皇后獲罪,所有的皇室成員都會受到傷害。”甚至會辱及祖先,比如說,“這都是祖上不積德,才使得子孫自相殘害。”

俞宛秋的聲音聽起來空洞又蒼涼,趙延昌暗暗打量這個年方二九的韶齡兒媳,以往他就覺得,媳婦雖然年輕,卻有一種與年齡不相符的沉穩與冷靜。他會不顧太后的反對給兒子舉行婚禮,固然與兒子特別迷戀這個女人有關,她自身的氣質與人品也是很重要的因素,要不然,他寧可使手段神不知鬼不覺地毀了她,也不會讓寶貝獨子迎娶。他趙家的媳婦,豈是隨便哪個阿貓阿狗就能當的。

現在遇到這等棘手的事,他故意把尚未確定的原因揭露出來,也有點考察兒媳婦之意。如果她呼天搶地地跪在地上求他“做主”,要他“給可憐的阿旦一個公道”,雖然情有可原,卻有不顧全大局之嫌。

難得她如此深明大義,趙延昌感動地說:“你考慮得很周到,的確如此要不是顧忌到這些,朕早在她派殺手攻擊你的時候,就已經下旨廢后了。”

舊事重提,俞宛秋嘴角泛起苦笑:“臣媳慚愧,竟不知為何惹得母后如此憎恨,非要置之死地而後快。”

這個問題趙延昌也答不上來,惟有嘆息。

其實他心裡和俞宛秋一樣明白,皇后不過是被他冷落了半輩子後,心理出現了變態,嫉妒兒媳婦的幸福。兒媳的專寵和她的無寵形成了太鮮明的對照,落在世人眼裡,成了經久不衰的話題,刺痛了曾經也是大美人、心高氣傲的皇后的神經——她若不是心氣高,當年也不會使盡手段爬上安南王府正妃的寶座。

可這一點他怎能承認,要承認了,不等於說,兒媳和阿旦遭遇的這一切,最終的罪魁禍是他?

光是這個想法就讓趙延昌的心揪得緊緊的,早知今日,也許他會剋制自己的厭惡,至少表面上對皇后好一點,讓她心裡不要有那麼多怨憤。可如今說這些也晚了,在皇后做了那麼多人神共憤的事後,他實在提不起一點點興趣對她示好,連裝都裝不出來了。

不過,還是有些事可以做的,他對兒媳鄭重承諾:“你放心,皇后以後再沒能力針對你了,朕的人已經在著手調查皇后的勢力,一經現,立刻搗毀單留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做不了耗的。”

俞宛秋心一動,果然,世上沒有純粹的好事或壞事,任何事情都有兩面。她一直想要剪除皇后在朝中的勢力,故而趁勢言道:“您說得對,光是母后一個人,哪有這份能耐?肯定是朝中有人支援,而且是來頭很大的元老級人物。”

趙延昌對政治有種天生的敏感,立刻追問:“你有查到什麼了嗎?”

“沒有,臣媳只是依理推斷。”別說她手裡沒證據,便是有,也不敢拿出來。身為太子妃,理當老老實實相夫教子,培植勢力查探朝廷命官,不是跟皇后一樣了?

目送趙延昌走出屋子,俞宛秋抱起阿旦,哄著他說:“我們去找哥哥好不好?”

阿旦立刻“阿阿”地叫喚著把手伸向門口,這個舉動給了俞宛秋莫大的信心,也許,可以透過口型,教這個孩子學會說話。

緊緊貼著孩子的臉蛋,她在心裡對自己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失去了聽力的二皇子,對皇位不夠成任何威脅的二皇子,將會是太子哥哥最心疼的弟弟,哪怕他日登基為帝,這個弟弟,仍會佔據他心裡最柔軟的一角。

做不成周公旦,做個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