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程氏就在屋裡尖叫起來。

捧香聽見屋裡頭不對勁,趕緊推開門一瞧,便見原哥兒面朝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小程姨娘在他旁邊拼命搖著他,尖聲驚叫“原哥兒醒醒原哥兒醒醒”

這邊正亂哄哄地鬧騰,那邊原哥兒院子裡的丫鬟先前讓人去請的鐘大夫這會兒也到了。鍾大夫聽見院子裡有人哭鬧,心裡愈發惱怒,便緊趕幾步,進了那裡面。

知道內院的人大部分都去了流雲河畔看河燈,鍾大夫因此也未顧忌許多。只三步並作兩步,到了那哭鬧聲最激烈的地方,果然就見原哥兒已被人抬放到院子裡的藤屜子春凳上,面目雪白。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卻是出氣比入氣多。就跺跺腳,恨聲道:“我說了原哥兒只能靜養。卻是哪個不長眼的將原哥兒誆到這裡來?”

捧香嚇得一哆嗦,便悄悄從人群裡退了出來。

小程氏顧不上別的,就抓了鍾大夫的衣袖道:“請鍾大夫快快開藥,給我兒治病。--我給您磕頭了”說著,小程氏就跪了下來,連給鍾大夫磕了幾個響頭。

鍾大夫躲避不絕,只嘆道:“小程姨娘快起來。趕緊將原哥兒抬到屋裡才好。”

眾人便一片忙亂,就將原哥兒抬到了小程氏住的院子。小程氏便趁機也跟著過去了。那看守小程氏的婆子嘴唇翕合了幾次,也沒敢開口讓小程氏留下來。--平日裡自是無人敢不聽國公爺的話,可這會兒,人命關天,原哥兒眼看就不行了。她不過是個婆子,若是硬要將原哥兒的生母小程姨娘還關在這裡,那原哥兒要因此有個三長兩短,恐怕她也要跟著活不成了。只好眼睜睜地看著本來應該“瘋癲”的小程姨娘,哭哭啼啼地跟著原哥兒的藤屜子春凳走了。

這邊的人抬了原哥兒去小程氏院子,就直接送進原哥兒以前住的屋子裡。

鍾大夫仔細把了脈,又翻起原哥兒的眼睛看了看,便嘆著氣對自己的藥童道:“去拿最好的老山參,切兩片放到原哥兒嘴裡。剩下的趕緊熬湯,看能不能趕得及等國公爺回來。”又叫了人出去給國公爺報信。

小程氏便攤在了地上,只顫聲問道:“為什麼要用老山參?為什麼?”--家裡用過參的人其實都知道:老山參這東西,一般人都受不起;只有那快斷了氣的人,才需要拿老山參吊著命,拖延幾個時辰。

鍾大夫如此說,自然是原哥兒的大限到了。

小程氏見鍾大夫轉頭不去看她,也不回答,便兩眼一翻,真正的暈了過去。

捧香在後面聽見,更是惶恐不安,只回到自己屋裡躲起來,只暗自琢磨一會兒國公爺回來,該如何應對。

等了快有一個時辰左右,院門口終於傳來國公爺的聲音。

小程氏早讓人喚醒了,開始只啼哭不止。後來想起鍾大夫已是讓人去請了國公爺回來,便趕緊去換了身銀白的衣裳。又梳洗打扮了,換上滿頭的銀器,自己攬鏡照照,也是俏麗如三秋之菊,便擺好了姿勢,守在原哥兒床邊,只到國公爺回來。

現在聽國公爺進了門,小程氏那淚便滾流而下,再也收不住了。

範朝暉進了原哥兒的屋子,第一眼就看見躺在床上的原哥兒,一動不動,似乎已經沒有了一絲活氣,不由心頭大慟。

原哥兒之於範朝暉和範府,本是意義非同一般。

在四五年的時間裡,范家唯一的希望便是原哥兒。他雖是庶出,卻是長子,且生母的身份乃是原配嫡妻的親妹妹,自不同丫鬟出身的姨娘。

範太夫人和範朝暉,原本都以為范家不會再有嫡子出世,原哥兒便成了唯一承爵的人選。就算然哥兒比原哥兒體健才高,範朝暉也從未想過要讓然哥兒去越過原哥兒承爵。

只可惜造化弄人,那之後,範朝暉便遇見了命中的魔星。所有的一切都脫離了原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