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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坐於公案後,手持硃筆,批閱簡牘,極為勤勉。事實上,班況就任上河農都尉四載,連年課考第一,朝中聲譽良好,極有可能再上一個臺階。但今歲一場十年不遇的大旱,險些毀了前程。如果旱情繼續下去,別說升職了,他這個農都尉的位置能否坐穩都是一個大問題,若旱情嚴重,秋糧絕收,引發民變,甚至有可能被褫職論罪。
幸好天不絕人,普降甘露,只要及時梳理北地農事,儘量挽回損失,再疏通朝臣。如此,縱然今歲升遷無望,但保住目前位置,還是沒問題的。以班氏在西北的聲望,若非天災,人力豈能奈何?
班氏興盛,始於先祖班壹,這是個傳奇人物。時值秦末,班壹為躲避戰亂,舉族遷居樓煩(今山西寧武、保德一帶),以牧起家。至漢孝惠高後時代,便以財富稱雄邊塞,堪稱西北畜牧之王。有牛、馬、羊數千群,史稱其以財雄邊,出入弋獵,旌旗鼓吹,儼然帝王景象,年百歲以壽終。
班壹非但積累了富比王侯的財富,更奠定了班氏一門,在西北的強大實力與影響力。此後班門之中,以其財力及影響力,子弟屢屢出仕。班壹子班儒,官至陝州郡守;其孫班長(嗯,就是這個名字),任上谷太守;班長之子班回,以茂才為長子縣令;班回生子班況,舉孝廉,為郎官,官至上河農都尉。
班況目下有三子一女。長子班伯,通曉《詩》、《書》,被舉薦入朝為郎官;次子班遊,博學多才,好黃老之學,亦在朝中任議郎;三子班稚,頗具才學,年不過十八,便就任三水都尉署司馬;便是那不滿十二歲的小女兒班沅君,也是琴棋書畫,詩賦女紅,無所不精,是遠近聞名的小才女。
班氏一門,傳到了這第六代,已盡滌暴富之氣,儼然詩禮傳家的書香門第。
正因這家風清譽來之不易,班況才格外珍惜,勤勉努力,倒不完全是迷戀官位。對班家這等底蘊深厚的大族而言,官可以不做,但只能自己請辭,絕不能因施政差池而被擼。仕途中若有這樣的汙點,才真正是家族的恥辱。
班況批閱公牘之餘,暗暗感嘆,上蒼待我班況,果真不薄啊……
衙室外有門吏來報:“稟都尉,時曹掾龔禧求見。”
“龔禧,他來見我何事?”班況頗為驚訝。時曹掾,為縣屬胥史,主時節祭祀,屬禮官之一。每歲除了春秋兩季的祭祀之外,平日裡甚少會面。雖然如此,但下屬求見,自無拒絕之理,班況點頭道:“請龔掾入內。”
龔禧四十出頭,形容儒雅,這是自然,主持祭祀禮儀的官員,外形必須符合人們心目中道貌岸然的形象。不過此刻龔禧所做之事,完全跟道貌岸然沾不上邊了。
“都尉,這是下官前往方渠,謝祭雨師普降甘露時,當地鄉佐進獻的‘惡龍之脯’。”龔禧一臉諛笑地將一個蒲葉包奉上,神秘兮兮地道,“據當地鄉民所言,正是此魔物竊居名山。鄉民無知,以童子供奉,觸怒雨師,致久旱不雨。幸賴一少年奇士,以神劍斬之,遂降甘露,終解大旱,鄉人謂之‘甘露金童’。據聞事後那甘露金童,將惡龍之肉分而售之,得獲巨利。”
班況估算了一下那“龍脯”的大小重量,似笑非笑:“此脯不下十斤,龔掾糜費不少吧?”
龔禧打著哈哈:“俱為胥吏進獻,不言及利。呵呵。”
班況對“惡龍”什麼的,大致知曉是何物事,故此對這“龍脯”置之一笑,並不放在心上,但對這傳說中的少年奇士,倒有了幾分興趣,正待多問幾句。這時室外傳來家僕的稟報:“主公,小主人回來了。”
……
上河城東南十里,便是大漢北地重鎮靈州,濱臨滔滔黃河水,西望巍巍卑移山(即賀蘭山)。漢室立國以來,這裡一直是控扼漠北的重要據點。
在靈州城北有一幢佔地十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