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餵馬備料之後,張放下令除了韓重、彪解之外,其餘隨行扈衛僕從一律回房休息,明日早行。

隨從都去休息了,張放安坐房中,盤膝俯身,案上鋪著一張大地圖,在明亮的燭臺下,一邊細看一邊用手指卡算。

夜深,驛置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與車輛嘎吱聲。過了一會,一陣喧囂傳來,隱隱聽到有人發問:“富平侯何在?”然後是置嗇夫惶恐的聲音:“富平侯,他在……”

少傾,門外腳步雜踏,火光大亮。

又過一會,傳來韓重的叩門聲:“公子,朝廷有謁者急召。”

張放淡淡一笑:“真是急不可耐啊。”慢慢收起地圖,整衣相迎。

“皇命在身,夤夜打擾,請富平侯見諒。”

看到這位謁者時,張放啞然失笑:“原來是狗生啊!這大半夜的,不知陛下何事急召啊?”

狗生苟參。

不出所料,這位又一次復起了。

同音不同字,苟參當然聽不出張放的譏誚,但也沒好臉色,畢竟當面直呼其名是很無禮的行徑。不過,苟參臉色一獰,旋即恢復正常,玩味地看著眼前這位兩度把自己整垮的政敵,如同看著一隻待宰的羔羊。呵呵,張放啊張放,你整不死爺,爺今日就來整死你!

隨從奉上漆盤,盤上黃綾封詔分外醒目。

“富平侯,接詔。”苟參抖開詔書,高聲頌念。

張放神色淡淡,充耳不聞,自動遮蔽苟參唸的前面幾乎所有內容,只聽了最後一句“……賜君上尊酒十石,養牛一,君審外焉。”

這句話的意思是“我賜給你好酒十石,牛一頭,你自己自審吧”。什麼意思呢?賜牛酒,漢家故事,很含蓄的政治提示,提醒你“醒醒,該自裁了。”

苟參身後一眾隨從流水價地抬上了十石酒,門外也傳來哞哞牛聲,但這些都不過是表面形式,真正的殺著,是他手裡的一壺酒。

苟參一手託詔書,一手執酒壺,步步逼近,怎麼都掩不住得意獰笑:“富平侯,請吧。”

“要我的人頭嗎?”張放面不改色,如同聽苟參說借廚房油鹽一用,抄起黑色匣子往案上一擱,拍了拍,“看,裝首級的函匣都準備好了。拿去!”

第四百二十章 【皇太后受死】

黑色的匣子,大小正好盛放得下一顆首級。

匣子託在苟參手上,隨著疾步前行顫顫巍巍。將將踏入長樂宮時,被長樂衛尉攔住:“苟君,請將匣子交給我驗看。”

長樂宮乃皇室重地,杜絕任何不明事物進入,這是長樂衛尉的職責。

苟參斷然拒絕:“皇太后有言,要先睹為快。這個匣子,只能由皇太后親自開啟。”

“苟君,某並未接到皇太后詔令或口喻。職責所在,請勿為難。”

“衛尉!你知道這匣子裡的東西對皇太后有多重要麼?內藏秘辛,擅自開啟,這後果你承擔得了麼?”

皇家秘辛,最是蝕骨,任誰都不想沾手,長樂衛尉也糾結不已。但若是不驗看,一旦出了摟子,這責任他同樣擔不起。

一個堅持要看,一個死活不給。正爭執不下,宮中遠遠奔來一個內侍:“皇太后有令,速請苟君入宮,不得阻攔。”

望著苟參離去的背影,長樂衛尉心裡頗不踏實,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哦,是了,這苟參今日臉色怪怪的。剛才爭執成那樣,他卻一直板著臉,眼睛很……很奇怪……空洞!對,就是空洞……

然而,就算是這樣,又能說明什麼?長樂衛尉搖搖頭:想這些幹什麼?皇家秘辛,知道越少越安全,能別沾最好別沾,站好自己這班崗就是了。

苟參剛踏入長樂前殿,殿上就傳來皇太后微帶一絲顫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