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景陽皇帝帶領陸軍抵達山海關已經整整一旬了,時間也進入了二月,原本蕭瑟的山坡上逐漸出現了些許白色和粉色,山桃和山梨花都開了。

附近的軍田裡也陸陸續續的出現了軍戶們的身影,開耕季節到了,每年的收成如何,春天翻地、施肥、播種很重要,如果能有一場春雨及時降臨,對莊戶人家來講就太完美了。

與往年不同的是,在邊牆之內出現了十多片臨時搭建的營寨,裡面住著很多怪異的軍人。他們除了穿的怪行為也怪,每天卯初時分,穿著花裡胡哨衣服的兵卒就會吹響尖利的號角,圍著營寨一圈圈奔跑,邊跑邊數數,風雨無阻。

聽說這些兵卒都是皇帝帶來的御林軍,而皇帝就住在靠近海邊的寧海城裡。本來聽聞女真大軍來犯,附近的軍戶們都有些惴惴不安,現在皇帝帶著大軍來了,立馬全把心放到了肚子裡,不再為戰事擔憂。

不過軍戶們如果知道皇帝整天不是在海邊溜達,就是划著小船出海釣魚抓蟹,估計心裡立馬又得犯嘀咕。合算您帶著幾萬禁軍跑了近千里路,是來春遊的啊!

“你倆每日找不同藉口來此轉一圈,是不是也覺得朕是來踏青遊玩的?”軍戶們怎麼想自然傳不到皇帝耳中,但杜松和丁順的表現卻一絲不差的被察覺出來了。

剛剛下了小船,手裡提著幾隻螃蟹的洪濤還沒走進寧海城,就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城門洞裡,馬上招手示意過來,來了個先聲奪人。

“臣不敢……”杜松笑得很勉強,這些日子不光皇帝整天遊山玩水,陸軍們也無所事事。明明輜重已經全部運抵,卻見不到他們有任何準備作戰的樣子。

反觀駐守在關上的守軍,每日三班輪換,兢兢業業認認真真,兩下形成了鮮明對比,已經惹來不少將領私底下的微詞,不想多想也得多想了。

“學生以為萬歲爺定是在等待合適的時機,只是不知時機從何而來,故而心中好奇。”

丁順比杜松誠實多了,這也是他們從小受到的教育,和皇帝說話必須實事求是,錯了可以原諒,也給機會改正,但撒謊被抓到了只有一次。

“好奇是對的,但朕不能太輕易說出答案,你得先動腦子猜!杜松,你也跟著一起猜,使勁兒想,猜錯了無罪,儘管說。”

洪濤把手裡的螃蟹遞給王承恩,左右看了看,就在城門洞旁邊找了塊能曬到太陽的上馬石坐下,從懷裡掏出雪茄煙點上,把脖子縮在棉服裡,吸溜著被海風凍出來的清鼻涕,一舉一動像極了趕車的民夫。

“……臣以為陛下是在等節氣,初春的遼東雖然雨水少,道路不甚泥濘,然溫度不高,夜晚更冷,關內兵卒怕是難以適應。”

看到皇帝這副做派,杜松忍不住向周圍掃了掃,結果發現負責護衛和御馬監勇士全不以為意,好像都習慣了,這才暫時忘卻了禮儀,開動腦子使勁兒想,不管對不對先丟擲個猜想。

“不對,陸軍裡絕大多數皆是北方兵將,即便在冬日也能在山野間行軍露營,不會懼怕寒冷。”不出所料,這個猜測被皇帝否了,而後看向了丁順。

“學生以為萬歲爺是在等女真人主動進攻,先利用堅城挫傷銳氣、以火炮大量殺傷,待其發現無法取勝,不得不退卻時再領兵追殺。”

丁順的腦瓜子已經轉好幾天了,幾乎把各方面因素都考慮了進去,也沒找到特別貼切的緣由。可皇帝讓猜還不能不猜,只能找個還算說得過去的敷衍。

“也不對,女真人不管是騎兵還是步兵都比陸軍擅騎馬,他們要是想跑,再給朕五萬陸軍該追不上還是追不上。朕辛辛苦苦趕了上千里路,並不是來幫杜總兵守城的,僅僅擊敗算不上本事。”

皇帝依舊還是搖頭,但比對待杜松多了個撇嘴的動作,很顯然,更不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