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樂土是吳中,中有閶門更擅雄。翠袖三千樓上下,黃金百萬水西東。五更市賣何曾絕,四遠方言總不同。若使畫師描作畫,畫師應道畫難工。”

這首詩為明代中期詩書畫大家唐寅所做,名為《閶門即事》。閶與娼同音不同義,閶門特指當時的蘇州西北門,不是唐伯虎去逛青樓。

從這首詩中可以看到明代中期蘇州府的景象,開頭一句,世間樂土是吳中,唐伯虎認為明中期的蘇州府是人世間的樂土。為什麼這麼說呢,下面的詩句就是理由。

翠袖三千樓上下,這回說的確實是青樓了。如何評價一座城市的富有與否,娛樂場所姑娘的數量和質量是非常重要的引數。這一點不光古今通用,中外也一樣通用,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舉個例子,天上人間鼎盛、唐山夜店火爆、東莞鶯歌燕舞的時期,也是國家經濟高速發展的階段。當各地夜總會、歌舞廳、海鮮城生意慘淡時,經濟增速也在走下坡路。

掙錢都不容易了,也就沒多少人願意夜夜笙歌一擲千金了。沒有了大金主們的追捧,娛樂市場馬上萎縮,從業人員也隨之減少。

翠袖三千樓上下,就是唐伯虎在描寫蘇州府夜生活的繁華,青樓裡的姑娘們忙著招待客人,樓上樓下到處都是她們的身影。

黃金百萬水西東,這是在形容當時蘇州府的花銷。百萬兩,還黃金,雖然是誇張了點,卻也說明花錢如流水,間接道出了蘇州府的繁華和經濟規模之大。

那蘇州府為什麼會繁華呢?唐寅說了,五更市賣何曾絕,四遠方言總不同。一句話,商鋪多、買賣多、天南地北的商人多。

從春秋時期吳王建都於此,隋朝改稱蘇州,到兩宋,蘇州都是個區域性城市。但在大明中葉之後,蘇州府則搖身一變,從區域性城市提高到了全國性的大型中心城市。與北京、漢口、佛山分列北東南西,並稱為天下四聚。

不光繁華還新潮,在明朝後期的服裝款式中,蘇樣和蘇意就代表了潮流。有點像後世70年代的上海,80年代的廣州。

那蘇州府到底有什麼獨特之處,才能成為明朝末期四個經濟文化中心之一呢?首先就是人口,不管想發展什麼都離不開人。

從宋到元再到明,北方一直都處於戰亂不斷的狀態中,人口逐漸南遷。到了明代中後期,人口密度最大的就屬南直隸,超過了1000萬。

而在南直隸所轄的各州府縣中蘇州府的人口最多,達到了40多萬戶,200多萬人,以一府之地聚集了南直隸全部人口的四分之一。松江府與應天府次之,人口100萬出頭,北京所在的順天府人口只有70多萬。

除了人口之外,經濟想發展還離不開地理位置。蘇州府下轄吳縣、長洲縣、常熟縣、吳江縣、崑山縣、嘉定縣、崇明縣和太倉州,整體位於太湖東北、長江以南,屬於太湖平原。

三國之前這裡河網密佈、沼澤遍地、水患頻發,並不是很好的農業區。當從北方遷來了大量人口之後,為了生活,只能下大力氣治理,慢慢的總結出一套行之有效的辦法,叫做漊港。

大概意思就是用能透水的竹網修築堤壩,形成一條條與湖岸縱向排列的水溝用來疏通水患。溝與溝之間的土地叫做於田,然後在水溝裡養魚、溝邊的泥地裡種水稻、於田的土地種蔬菜水果。

到了明初,根據朝廷統計,蘇州府入冊的田地有985萬畝,只佔全國8.5億畝的百分之一,實徵稅糧281萬餘石,佔了全國稅糧的近十分之一,是平均稅糧繳納的8倍,硬生生把沼澤地搞成了魚米之鄉。

除了土地肥沃,交通同樣重要。京杭大運河擦身而過和通往長江的眾多河流,讓蘇州府成了南北交通的重鎮,同時又能兼顧長江,更上一層樓。

光有人口數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