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銀行在最繁華的街上開業,事先總不會一點風聲沒透露,為什麼能矇住這麼多街坊四鄰和掌櫃們呢,穿著雪白銀行制服,戴著四方巾緩步走出來的美男子就是答案。

“吳公子,你這是唱得哪一齣啊?開玩笑也要有個分寸,人嚇人可是要嚇死人的哦!”有人馬上認出了他的本來面目,驚愕中帶著僥倖,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

“對不住各位,吳瑾已經死了,吳坊錢莊也成了日月銀行蘇州分行。鄙人吳友財,有幸東家垂愛,暫領分行經理一職,還望大家多多幫襯。”

來人確是原吳坊錢莊大掌櫃吳瑾,被人點破之後臉色有些尷尬,卻沒做過多解釋,努力堆出一臉褶子,抱拳作揖,算是和舊相識們打過了招呼。

“好啊,原來你才是最壞的那個!擠兌、擠兌,擠來擠去你倒是擠到人家房裡了。那我們賠掉的銀子咋辦咧?來來來,你當著大夥兒給講一講清楚!”

不解釋還好,聽完吳瑾的一番話,圍觀的人群裡頓時傳出了陣陣叫罵聲,有脾氣急的錢莊掌櫃已經擼胳膊挽袖子往上衝了。

也難怪他們群情激奮,本來說好的大家一起上,輸贏各安其命,賠就賠了,誰也沒太多埋怨過。

但如果有個帶頭人事後突然出現在對方陣營裡了,還當了小頭頭,並把自家的店面改成了對頭的門市,這事兒就不是願賭服輸那麼簡單了,怎麼想都有一種被人耍了的感覺。

在外面做生意的不怕賠錢,就怕被人騙。這名聲要是傳出去,以後誰還拿你當回事,更不敢與你合作。肯主動找來的百分百都是騙子,懷著不軌之心。

“向後站!光天化日之下難道想當街打砸不成?放肆!”不等銀行的夥計上來勸阻,正門裡又走出一位,低沉著嗓子呵斥了一句,然後現場就全安靜了。

“驚擾了太尊清靜,全怪小人辦事不利,罪過罪過!”吳公子聞聲趕緊閃開一步,躬身施禮。

“噯……剛才的一幕本官全看在眼裡,吳經理既沒有仗勢欺人也不曾失了禮數,全是這些刁民不知悔改。來人呀,將其亂棍驅散,免得再生是非。”

被稱作太尊,又穿著藍色圓領官服,胸前有云雁補子,不用問,百分百是蘇州的父母官,知府王化貞。有他出面,鼓譟的人群不等衙役近前就一鬨而散了,街面上只留下幾隻被踩掉的布鞋。

“吳經理,本官衙裡還有公事,就不過多叨擾了。讓他們幾個留下,若再有無端生事者一併鎖了送去府衙!”鎮住了場面,王化貞又主動抱拳告辭,態度要多親民有多親民,就差自稱下官了。

“太尊請自便,三日後本行總理到蘇州巡視,聽聞太尊為官清正、治理有方,自要登府拜會,還請太尊應允。”吳瑾倒是沒有挽留,但又約了三日後相見。

“噯,久聞貴行總理大名,怎敢造次,還是本官在這裡恭候為尊。不必推辭、不必推辭,應該的、應該的……”

王化貞好像之前並不知曉,聽聞日月銀行總理要來蘇州,腮幫子上的肉褶微微顫抖了幾下,馬上恢復了笑容。滿口都是客氣,姿態放得更加低了,居然要親自迎接。

要問吳瑾和王化貞為什麼突然站到了日月銀行一邊,這裡是不是有什麼提前安排,故意互相配合著演了一出引蛇出洞的戲碼。其實沒那麼複雜,這兩位確實在演戲,但不是出於自願,而是被逼無奈。

擠兌行動確實是吳瑾籌劃設計的,本想能一擊中的,趁機殺一殺日月銀行的威風。可算計來算計去,就是沒算明白日月銀行有如此高效的融資能力和預警機制,不光提前預感到了危險,還能不透過民間和官府渠道搞到大筆現銀。

不管服氣不服氣,敗就是敗了,吳瑾和蘇州府的錢莊經營者們除了抱著傷口哭之外也沒什麼辦法可想,更不曾想到日月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