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秀士忽然問,

“兩位道友是道侶?”

——道侶是什麼?

我想了下。啊,原來他是問我們是修真界裡小情人嗎?

“原來不認得,也是湊巧同路。”琳公主黑著臉搶我之先回答。

七尾蘇笑,“我失禮了。自罰一杯。”

他把一盞味外之味飲盡,回望匡一真,

“兩位客人來前,匡先生為我講數千年來的英雄人物,真是讓人心馳神往,蘇某恨不得和古人同遊。當今之世,百家龍潛,道門大盛。那些追求天道的修士不論,這天下可還有什麼英雄人物嗎?”

我不由起了好奇之心。

出白雲鄉前,我心目中天下最狠的角sè就是南宮大頭目;直到雲夢城,真人級的高人我也見識了不少。但是全天下的諸侯是如何回事,我其實也不清楚。

(“你知道嗎?”)我問琳公主。

(“知道了也不能長生。還不如搞清楚哪裡花花世界好吃好玩為上。”)她不屑。

“我跟從先生多年,也從來沒有聽聞先生品評過天下的諸侯。實在很想知道哪家諸侯有仁德,哪家諸侯唯力是視。”

叫麒麟兒的童子也催促起來。他取來一個蒲團,繞開我們坐到匡一真的後面。

匡一真沉吟了下,對白衣秀士說,

“蘇兄走遍天下,天下豪傑諸侯不是面見,就有耳聞。請試言之。”

………【第一…六…四章 月下談(三)】………

白衣秀士凝視著爐火上的暖酒,用箸在案上畫出中土九州的山川形勢。

“天下的共主名義上是傅家的大正王朝,實際上百多年來王室漸微,帝家號令至多到達十道之地。帝家之興,仰仗道門;帝家之衰,也源於道門。四大宗門非不強,但正因為宗門人才輩出,帝家權威才墜落分散。天下的諸侯大半出自宗門,和帝家都是門中師友,區區君臣名義如何拘束得了他們;帝家和諸侯都是宗門所出,宗門又如何能捨彼取此?——帝家之初,還有君臣之別;帝家中世,變為帝家與世家共治;直到百多年前劍宗的慕容觀天首先逆亂,開啟諸侯問鼎之志,天下從此離心。如果不是劍宗強行約束,九州早已經分崩了吧?”''

然後他的箸指向中土之北的趙地和中土東北的燕地,

“帝家迄今維持,其實還虧了夷狄禽獸充當了天下的公敵——百多年前北荒羅剎國重興,侵略中土燕趙六道之地。羅剎國主蕭龍淵原來是劍宗門人,有半妖血統,當年和慕容觀天並稱北蕭南慕。慕容被廢;蕭則被北荒妖族蠱惑,殺父殺師搶掠功法,在羅剎國另立王旗。其人熔鑄道術妖法為一爐,屹立元嬰巔峰。他要建立混一人妖之國,志向奇大。手下有數十元嬰巨妖,屢次三番興起妖cháo。今秋以來再度圍困dì dū,要血宗門滅族鎮母之仇。”

他豎起拇指,

“天下人物,蕭龍淵不得不提。”

原來龍少的師尊竟然是這樣的大人物。我回望琳公主,她也是半妖半人血統,卻和羅剎國主的際遇有天壤之別,在一宗的地位無比崇高,不容人稍有褻瀆輕慢。崑崙和劍宗畢竟不同,不至於把歸化妖逼到邪路上去。

(“哼。我聽爹爹說過,那個蕭龍淵的妖怪母親是條九頭龍蛇,殺殘無數生類,xìng情yín邪。活該在蜀山的鎮妖塔關上五百年,就是鎮壓到地老天荒也是活該;蕭龍淵也是個大惡人——殺父殺師不去提,他之前和人族女人有個孩子。為了當羅剎國主,殺了自己妻子孩兒向群妖表明心跡,也不是什麼東西。”)

琳公主的神念冷笑,

(“劍宗雖然有萬千不對,討伐蕭龍淵做的也是不錯。”)

匡一真瞑目片刻,然後悠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