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身藝術細胞的都導後悔沒帶紙筆,也沒帶錄音機。如果將這二胡曲記下來,回頭交給哪個二胡大師,今晚的兩萬元就算撈回本錢了,又可給中國二胡曲庫增添一支名曲。

按照約定,都導隨便找了個地方,將劈柴碼好再澆上汽油。候得貴一手拎著小板凳,一手拿著二胡信步來到劈柴中間坐好。

都導掏出一支菸,打火將煙點上,然後將火機朝劈柴上一扔。被澆上汽油的劈柴沾火既著,沖天大火熊熊燃起。

一心想著玩火技藝的都導突然想起,要是將候大師燒死了可咋辦?那我不成殺人犯了嗎?

自己把自己嚇著了的都導呆呆地看著火堆,烈焰熊熊,成白熱化的大火衝起四五米高,根本看不見裡面的人。

堅持做某一件事。成功了叫執著,失敗了叫一根筋。在堅持的過程中不顧一切,眼睛只盯著目標。不管科學家還是藝術家,甚至是軍事家企業家,大凡能成家的人都是這樣。

現在目標變成了一堆大火,這正是都導想要的,又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怎樣玩火而不死,但他又害怕因火而死人。

都導嚇癱了,他想不到會這樣。而這又恰恰是他應當想到的。都導向著火堆跪下,請求蒼天保佑。不要了,什麼都不想要了,他只乞求蒼天別死人。他乞求候大師真的是大師,能夠讓自己浴火而不死。

是蒼天或候大師聽見了都導內心的吶喊?沖天大火中傳來悠揚的二胡聲,依然是那樣的悽迷與悲涼。

候大師沒死!這樣的大火,他還能在火中拉二胡。這是怎樣的一種玩火技藝?

地點是自己選擇,劈柴是自己碼,汽油是自己澆,火是自己點。一切的一切真的不能再真,不可能弄虛作假。那麼候大師是怎樣做到的?浴火而毫髮不傷!

劈柴燒完,火漸漸熄了,只餘下紅紅的炭燼。候得貴還是如同進火堆一樣,一手拎著小板凳一手拿著二胡,慢慢地走出火圈,再慢慢地走向黑暗,直到墨墨的夜將其吞沒。

第二天,都導去火神廟找候大師。窩棚仍在,人已杳然。第三天再去,依然如此。第四天,第五天——

最後都導找張秋生。張秋生很難找,一直找了兩天才算找到。張秋生一見都導就詫異地問:“嗯,你還沒走?玩火的手藝撈著沒?”

沒,候大師人不見了。都導將整個過程都告訴了張秋生。

張秋生拍大腿,嘆氣,搖頭,跺腳,最後說:“都導,你也太不會辦事了。你怎麼能放他一人走呢?應當一直緊跟著他嘛!咦,對了,照片、錄影等等你總弄了一大摞吧?回去慢慢研究,總能找出其中門道。”

沒,沒拍,也沒錄。我當時怕他被燒死,嚇得忘拍了。

嗐,嗐,嗐!看你操得是什麼閒心。他能收你錢表演,就當然燒不死。即使燒死了,那也活該!還有哇,還有哇,你應當買十萬的。便宜沒好貨啊,兩萬元算扔水裡了,泡泡都沒冒一個。

都導被張秋生的邏輯弄暈了,問道:“兩萬已經損失很大了,要是十萬,那損失不是更大?”

嗐,嗐,嗐,十萬是十萬的貨啊!你也可以走進火堆啊,那樣你就可以親自體會,體會那啥,體會火為嘛燒不死了。不僅燒不死,你也可以在火里拉二胡。錢是多花了,但多少也弄明白咋回事了吧?你這兩萬花得不明不白,連泡泡都沒得一個,冤不冤?

是啊,兩萬雖少,卻是白花。十萬雖多,但物有所值,起碼可以體會在火里拉二胡的滋味。這事做得是差乎了,太小氣了,小氣辦不成大事啊。

張秋生嘴上在胡說八道,心裡卻一直在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都導是個好人。一個對自己事業無比執著的好人。我不該騙他。可是真的沒辦法。修真秘密不準洩露,這是鐵律。我要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