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笑話一般,重新坐了回去,撕下兩人之間圍繞崔言鈺製造出的假象,全然沒了往日裡的表面客套,露出了下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針鋒相對的森然。

衛阿嬙對他道:「夫人我就帶走了,想必左都督不希望我將你扣留夫人之事告訴給北鎮撫司。」

苑博這時才看向安靜的過分的崔母,話裡有隱隱的威脅之意:「夫人可要跟錦衣衛走?我與衛斂事可不是能一張桌子上喝酒的人。」

簡而言之,他卑劣的在逼崔母在他和衛阿嬙中間選擇一人,他想看一位走投無路毫不知情的母親,推開她兒子身邊的助力,向著劊子手俯首稱臣。

崔母從衛阿嬙身後走出,衛阿嬙的手已經死死握住繡春刀的刀把,語氣有些焦躁側頭說了句:「夫人。」

她伸手在衛阿嬙握刀的手臂上輕輕拍了拍,這裡是左都督府,苑博不過是讓府中的人暫且退去,若要與他為敵,在他府上顯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要是沒有看見衛阿嬙脖子上的掛墜,她只怕要出言呵斥衛阿嬙,叫她先走,自己向苑博道歉,再求得他的原諒,讓他幫一下言鈺。

但她知道這孩子是言鈺信任的人,還從兩人的交談中起了疑心,對苑博也就沒有那拼命都要抓住救命稻草的感覺,只怕他不是稻草是毒蛇。

她微微扶身,禮行得沒有之前到位,甚至稱得是上敷衍,她說:「今日來左都督府已經確定了左都督的態度,我兒生死由天,日後我都不會再來。」

在苑博沒有顯露出的陰鬱神色中她又道:「我那一車的禮品,左都督府看不上,我就帶走了。」

說完,她率先轉身就走,對還沒從她乾脆拒絕苑博中回過神的衛阿嬙道:「衛強,我們走。」

衛阿嬙翹起一側嘴角,沖坐在位子上好像是上位者的苑博拱手,說道:「南鎮撫司衛強告辭。」

苑博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久久不動,半晌才重新擦拭起他的佩刀來,小跳蚤的放肆罷了。

待回了崔家,確認沒有眼線再跟著,將馬隨意栓上,衛阿嬙向擔憂的自家人點點頭,才大膽地跟著崔母進了屋子要同她說道說道。

崔母差點給苑博跪下的衝擊力到現在還印在她腦子裡,讓她從心裡那股小火苗,越憋越旺,這要是她來晚一刻,她就要給陷害自己兒子的兇手下跪了!

屆時真相被揭露,母子兩人如何能承受的住,當然罪魁禍首是苑博,理應怨他,但她還是氣,氣自己竟然忽略了崔母,沒派人保護她。

她道:「夫人今日不該去左都督府,就算去也該叫人去找我才是,再不濟找霍旭皓,總比夫人單槍匹馬去要好,夫人去了又能如何?」

「那我就只能在家中等他喪命的訊息嗎?」崔母眼眶均是紅的,她放棄自己尊嚴去求人,對她來講又豈不是刮骨之痛。

衛阿嬙看見她的目光便是一滯,語氣軟和下來,說道:「夫人,順天局勢複雜,已不是簡單的誰伸出援手就能將他救出來的了。」

崔母直視她,疲憊的她驟然爆發:「你們什麼都不跟我說,讓我怎麼辦?現在在詔獄裡的是我兒子,我不知他生死,不知他還能不能留個全屍出來,你們讓我怎麼辦!我能想到的只有苑博那個狗東西!」

「然後那個狗東西剛才為什麼那麼同你說話?言鈺被誣陷他沒有出手相救對不對?難不成他也參與了?是他害了言鈺?不然你在他府上因而那麼激動?你不是他最信任的手下嗎?你告訴我!」

衛阿嬙從沒見過崔母崩潰的模樣,她記憶裡的崔母永遠穿著鮮嫩的衣裳,保養的如何未出閣的姑娘,但舉手投足又有婦人的風情,和現在這個歇斯底里的女人簡直不是一個人。

「你說啊!」崔母還在逼問,眼淚大滴大滴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