韃靼國,草原之甸。

今日下著小雨,廣闊草地的蒼寒即便是身為天下八境的夜央,也覺得有種莫名的冷意能微微穿透衣物刺進心裡。

她不動聲色的裹緊了身上的黑狼頸絨長襖,卻嚇得寂靜無聲的眾人一陣寒顫。身旁那為她打著傘的女奴更是連看都不敢細看一眼,只覺得那女帝撥出的香氣都帶著血腥味。

露天,幾匹馬拉著棺材緩緩從天邊過來,隨行之還有那參加文魁比的疆北寒。

韃靼在文武魁比上被一人勝了文武兩比,簡直恥辱,從而受盡天下各國的嘲笑,為之便是那半年多積蓄的無敵之勢因這魁比而消失殆盡。

夜央也只得兌現了諾言,從北境退了兵。

所有人都感覺到昏暗的天更暗了些,清冷的風更冷了些,就連雨水中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得見。

“罪人…疆北寒叩見女帝…”

那疆北寒自知此次罪責難卸,遠遠下了馬跪下負責請罪。

所有人都不敢看那元央女帝的神色,更不敢替疆北寒求半句情,便只能靜靜在雨中等著。

可女帝並無言語,只是默默看著雨,又或者說…

踏…踏…踏…

有腳步聲從遠方傳來,那是鞋底踩在水與青草之上的聲音。

終是有膽大之人沒忍住好奇,餘光微微瞄了一眼雨中。卻見濛濛細雨中一個朦朧身影在向這邊走來,背上好似還揹著個巨大物體。

“何人!居然敢見女帝不跪!”

此人越走越近,禁軍趕忙圍了上去,待到看清來人之後頓時也變得鴉雀無聲。

“女帝,劍,到了…”

塵道遙解下背上的仿造兵葬,將其中的滴血赤子纓小心取出後插在地上,便再無他話,背起自己的劍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徒留下一眾人盯著那棺材旁的赤血之劍不知如何言語,只聽見那高臺之上半天都未說話的女帝突然開了口:

“廢物東西,便是這滴血赤子纓也不會用…”

這一聲又輕又淡無甚感情,卻嚇得在場眾人心裡涼了半截,怕是又有多少人要慘死這隱忍怒火的女帝手下,只願自己沒有過失把柄被抓住,否則肯定是死路一條。

“此次的確是我二人失力,便是萬死也難贖其罪,只求女帝定要注意那贏了我們的文魁!他若是成長起來…”

疆北寒剛想抬起頭訴說那許輕舟的未來威脅,卻見那臺上的夜央突然間眨眼消失不見,定睛再看已是來到了那滴血赤子纓一旁。

玉柔輕輕揮動,圍繞血劍上的殺氣血氣一消而散,可笑這草原之上還有誰比之元央女帝殺意更重?不過眨眼之間便奪了那十君劍的傳承,成了新的滴血劍之主。

可她在意的不是劍,而是劍上若有若無的血跡。雙指略過劍身,其上的交雜血氣被她感知,隨後再難掩心中驚奇。

“怎麼會…怎麼會!”

她寒眸又一轉,看向那阿蘇勒伽的棺材,隨即氣場微動便將那棺材板震得飛起,阿蘇勒伽的屍體儲存的相對完整,還加了冰石防腐,不過其上的血跡卻尚未來的及清洗。

夜央五指憑空攝住阿蘇勒伽屍首,將其上一絲不屬於他的血提取而出,落在手心注視了許久。

少頃,她竟是略帶顫抖之音問那疆北寒道:

“殺了阿蘇勒伽之人,叫什麼名字!”

即便是勝了韃靼國,此人之名依舊不配為她夜央所記下,可此刻卻是她這天下八境的女帝親自屈尊詢問。

“回女帝,贏了我們的泗國之人,名叫許輕舟…”

“許輕舟…”

元央女帝將那一滴血捏成虛無,妖冶又尊威的容顏居然罕見的露出了笑意,竟是生生震起了一片無雨的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