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立安一怔,回過神後神色複雜萬分地喃喃:“你竟還記得……” 葉初棠當然記得。 當時她剛來到這個世界沒多久,對一切都處在陌生之中,也尚未完全適應葉初棠這個身份。 大雪紛飛,寒冬凜冽,她披著大氅,抱著暖爐,卻仍然覺得身上發冷。 彼時所有人都對葉錚避之不及,生怕和他走得近了,自己也會受到牽連。 離開京城的時候,他們全家只一輛馬車,孑然而行。 然而在即將出城的時候,卻有一人將馬車攔下。 ——正是孫立安。 葉初棠挑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因為葉錚擋著大半,她沒看清楚對方容貌,只記得那人肩頭落雪,雙手紅腫,似乎已經等了許久。 那時候葉初棠並不認識孫立安,只看阿兄容色冷冽,似乎對那人很是瞧不上,孃親還好脾氣地勸了他兩句。 後來她細細回想,在腦海中搜尋出一些與之相關的記憶碎片,才意識到阿兄為何是那樣的態度。 只是,她想明白這些的時候,爹孃與阿兄都已不在。 徐鳳池懷疑孫立安和爹孃當初發生意外有關,但葉初棠卻覺得這事兒應該沒那麼簡單。 所以她今天特地前來,親自見孫立安。 看到他以後,葉初棠心中關於他背叛爹孃的猜測便消散了——這是一種難以解釋的直覺。 當年在雪中等待許久,只為見面親自鞠躬道歉,說一句“抱歉,珍重”的人,應該做不出那樣的事兒來。 孫立安大約也是想到了從前,一聲苦笑。 “都是過去的事兒了,不必再提,如今我不過是個階下囚,二姑娘還是……不要和我這樣的人來往了吧。” 葉初棠福了福身:“此去山高路遠,珍重。” 孫立安看著身前的少女,張了張嘴,有太多的話想說。 然而最後,他只一聲長嘆。 “……你不該回來的……” 葉初棠心中一動,抬眸看他。 “這裡是爹爹孃親和阿兄在的地方,我們不回這裡,又該回哪兒?” 孫立安欲言又止,眼底閃過太多紛亂的情緒,又看向了她身邊站著的小五。 一個不過十七八歲的女子,還帶著年幼的妹妹,在京城必定是舉步維艱。 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和謝安白搭上關係的,但僅僅靠這一點,還遠遠不夠。 孫立安在牢中關了幾個月,不知外面情況,也不知葉初棠如今的境地,會有諸多憂慮也是正常。 “可、可……”孫立安艱難開口,“總之,你們去哪裡都好,除了京城,這世上還有許多好地方可以去。你們大可以去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自由自在地過日子!” 葉初棠微微一笑。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就不會回來了。” 決定回京城的那一天,她就知道前方等待著他們的是什麼。 孫立安還想再勸,然而迎上身前少女那平靜卻從容的眼神,卻又忽然一噎。 葉初棠看似清婉溫和,然而只有那烏黑澄澈眼眸偶爾浮現的清冽冷靜,會讓人意識到:她是極有主意的。 她定下的事,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 孫立安沉默良久,終於一聲長嘆。 “罷了……罷了!從前,你父親曾經說過,等以後老了,便告老還鄉,帶著一家人去石灤城,依山傍水,小院悠閒,好不自在。那是他最鐘意的地方,你們以後若是改變心意了,離開京城,去那裡也可。” 葉初棠眉心微動,與他對視一眼。 這時,城門處的行人陸續多了起來,不時有人往這邊好奇看來。 葉初棠輕輕頷首。 “多謝。珍重。” …… “你們葉家人,還真是夠重情重義的。”謝安白雙手抱臂,瞧著那漸漸遠離的隊伍,搖頭,“想當初他承了你父親多少恩情,最後卻因為一點蠅頭小利,和你父親徹底鬧僵。這人自私至極,淪落到今日境地也是活該,你又何必多費心思?” 葉初棠道:“當年之事,是非對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我今日過來,也只是想把從前的賬都清了,並未多想其他。” 謝安白聽她這麼說,知道她心裡有數,也沒再多說。 他捏了捏小五軟嫩的臉蛋。 “你家阿姐心軟,可容易被欺負了,你可得好好看著啊!” 小五眨眨眼,而後用力點頭。 ——嗯!她一定不會讓任何人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