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斷!專政!獨裁!霸道!”氣得跳腳的岑睿抓著筆桿啪啪啪地敲打案頭:“來喜來喜!給我把傅諍所有點心裡的糖換成鹽!”

這兩日裡雖沒有朝議,但朝事不停,六部的各項事宜依舊需人決斷。傅諍顧慮岑睿有傷在身,所以命人將所有呈上來的摺子一併送進了他的暖閣內。

案上燭火早由宮人掌上,孤燭一盞,偶跳起嗶啵的燈花。小小的,啪的一聲,在暖閣內無限放大。沒有養心殿通明如晝的燈火,也沒有對面昏昏欲睡的小皇帝,獨自一人面對著壘如小山的摺子,傅諍微微失了下神。

疲乏地揉了揉眉心,定住了心,翻開了一本摺子……

批閱完所有奏疏時,已至深夜,隔著幾進曲廊的御書房內仍是宮燈高懸,想是岑睿正在趕抄《禮記》。想象著那人一邊奮筆疾書一邊咒罵自己的樣子,傅諍眸裡不覺浮出一點笑意。

晾筆的手不意間碰到了帶回來的那捲畫軸,傅諍頓了頓,就著最後一點燭火,展開了它。

畫是徐立青為龍素素作的小像,不知徐立青出何用意,在端坐著的龍素素背後卻還藏著另一人。雖被龍素素遮住大半身姿,但從那襲雲龍長袍一看即知是斜依在榻上的皇帝本人。

寥寥數筆勾勒出的岑睿,眉眼如玉,身條纖長,無半分平日裡的跳脫頑皮,舉手投足間露出一縷秀雅風致。這是岑睿,可又不似傅諍所識得的岑睿。

一行斜風鑽進窗下,撲滅了微弱的火焰。傅諍在黑暗中坐了小會,執起畫丟入了火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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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管轄京畿事物,京兆尹相當於京城百姓的父母官。故為便於百姓直述民情,京兆府並未同六部設在一處,而是在京城西南的光德坊一隅單獨闢了辦公府邸。

岑睿掐著時辰,估摸著京兆府內一早上該處理的公務也處理的差不多了,走動的人員也少了許多,便攜著來喜悄悄地從養心殿裡溜了出來。來喜公公還沒從昨日的打擊中恢復過來,整個人懨懨的,岑睿與他說三句話,有兩句跑不進耳朵。

岑睿隨口問了句:“來喜,你是不是病了?”

來喜鼻音濃重:“是,小人是病了。”

“嗯?什麼病?”岑睿有點上心了:“要不給你天假,找太醫瞧瞧?”

“心病!”來喜再也忍不住了,嗚嗚嗚道:“陛下!您再不看著點,首輔大人要被徐家二公子拐跑了!”

“……”岑睿嘴不合攏地看著他,這臺詞有點耳熟啊。

來喜委屈地噼裡啪啦地倒出來:“陛下您不相信小人麼!小人是親眼所見,見著那徐立青撲到首輔大人身上糾纏不清!首輔大人也真是的!那徐二公子長得又不甚好,人也娘娘腔得像個瘦雞,哪配的上首輔……”

岑睿艱難地將下巴按了回去,以一種悲憫地眼神看了眼來喜,越過他的肩頭往後:“傅卿,早啊。”

“……”來喜公公眼白一翻,倒地裝死。

早立在廊下守株待兔的傅諍,自將來喜的話一個字不落地納入耳中。路過假死的來喜,地上人抖了一抖,眼角微挑了下:“罰俸半年。”

來喜痛苦地扭了下:“小人受罰。”

“太多了吧……”岑睿小聲維護了句。

傅諍一眼過去,岑睿緊緊閉上了嘴。

京畿之地,各類勢力盤根錯節,人際關係錯綜複雜。有俗語稱“五日京兆尹”,說的就是這個官職更新換代的頻率實在相當之高。

這任京兆尹磕磕絆絆地做了近十年的官了,大風小浪見識過不少。數年前,岑睿的回京給他的任職生涯帶來了最高的挑戰難度。在熬過這個仕途新高/潮後,京兆尹大人自覺再沒有什麼能撼動他穩如泰山的心臟了。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