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靜得驚人,岑睿扶著疼得快要裂開的額頭:“來喜?”

“陛下!您快快隨小人離開!”來喜從雨簾裡衝進暖閣,一甩臉上水珠,吼道:“雲家串通上都護祝伯符,逼宮了!”

第77章 柒柒相見

“祝伯符;竟然是他……”岑睿喃喃道;魏長煙絕不會想到;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竟是隻在他身邊潛伏已久的豺狼。岑睿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當年大雁塔下與秦英並肩站立的圓臉少年;到如今會是至她於死地的逆臣賊子。

也罷;她的一生有太多難以預料;造化弄人這個詞簡直是為她量身打造的。岑睿煞有其事地擺出張苦瓜臉,用茶潤了潤喉嚨;才不驚不慌問道:“謝容他們呢?”

“右相已經調動皇城禁軍死守在各個宮門,現在兩方在太極門僵持不下。”來喜比燒著了尾巴的猴子還急,語無倫次道:“陛下!現在南衙十六衛皆數落入祝伯符手中;北衙遠離京城,來不及回援。情況緊急;右相讓您快從計劃好的宮道先行離宮,以防萬一!”

岑睿走到門外,眺望遠方宮城。方才睡夢裡的嘶喊聲消失得一乾二淨,彷彿不曾存在過。謝容他們此刻定在與雲氏他們周旋,對方既已破釜沉舟來逼宮,可見拖得了一時也拖不了一世。皇城禁軍兵力有限,對方突然發難,宮門被破是早晚的事。

“阿昭和煜兒送走了麼?”

“一早就按陛下的吩咐,送出宮了。”來喜看著岑睿一副破罐子破摔等死的模樣,跪下來苦苦哀求:“陛下,走吧!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岑睿迎著蕭蕭風雨,看向來喜溫和地笑道:“我不走,我走了就正如他們所願,向他們低頭認輸。謝容那邊已經做了安排,你沒必要留下陪我,走吧。”她轉過臉面朝巍峨宮殿:“做這個皇帝雖非我願,但先皇既然把皇位給了我,我也不能輕易地把它拱手讓出。士卒戰死沙場,如果我要死,那麼就只能死在這龍椅上。”

來喜臉上掛滿淚水,一咬牙,亮出王牌:“陛下就不替太傅大人想一想?就不想著和太傅大人團圓麼?”

岑睿顰眉想了片刻,認真道:“我覺得他會理解我的。”

“……”來喜眼看說幹唾沫星子也說服不了岑睿,默默地爬起來朝岑睿行了一禮:“以後小人再向您賠罪。”

岑睿預感不妙,沒喊出聲後頸一痛,人軟倒在地。

來喜搖搖頭,扛起岑睿:“唉,太傅大人真的理解不了您那,陛下。”要不,怎麼會先給謝相傳了話,讓小人打暈了帶你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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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那邊應該已經退出宮了。”謝容當風而立,紫衣玉帶,唇角含笑。好像他所在的地方仍是九尺朝堂,面對的是天子百官,而不是城下殺氣沖天的叛兵:“左相不走?”

徐師兩撇鬍子翹了翹,嘁了聲:“本相走了,你們還能活?”往城下一掠,不屑道:“他們便是闖進了這太極門也不敢拿本相如何?”

謝容極為讚許地點頭道:“左相大人說的是,下官沒有家族做靠山。為保小命,還是先行一步了。徐相保重!”

“……”徐相眼睜睜地看著謝容一步步走向城門,一個人在悽風苦雨裡罵了聲娘。

謝容走下太極門,立在城門下看著養心殿若有若無的飛簷,轉過步子往相反的方向從步而去。

兩儀殿內本應被送出的兩個孩子靠在一起,小臉上佈滿了驚恐與畏懼,在他們腳下盤踞著條色彩斑斕的蜥蜴,嘶嘶吐著分叉的舌頭。除此之外,殿內還有另外一個人。他坐在岑睿平時的位置上,執著枝羊毫流暢地行走在宣紙之上,聽見有人來了也沒有停下筆:“謝相來得很準時。”

謝容看清那人面目時,受到了不小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