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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勃然怒極,痛斥殷皇后失德,幾欲行廢后之舉。殷皇后又怨又恨,氣惱非常,三十年夫妻,三十年恩寵,卻說是母儀天下享尊榮,到頭來錦繡風光盡是空。
鏡中花,水中影,蓮池宮中那個女人才是真正萬千寵愛於一身,奪了日月的顏色,只叫後宮粉黛虛設,空自繁華,
廢后,非同小可的事,舉朝譁然。
殷皇后自天帝龍潛之時便隨侍在側,素來品行無差,豈能因一個本就不該出現在大正宮的女人輕言廢黜?
殷家一派接連肯奏規勸,以期平息天帝之怒,而朝中自然不乏別有用心者,意圖扳倒皇后這個殷家最硬的靠山,一時間紛爭激烈。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此時最應該落井下石的中書令鳳衍卻上了一道保奏皇后的表章。
當年孝貞皇后在世時,尚為貴妃的殷皇后與之明爭暗鬥,鳳家與殷家各為其主,難免互不相讓。本來鳳家因孝貞皇后位居中宮,頗佔上風,但自孝貞皇后去世後,殷皇后執掌六宮,一時無人蓋其鋒芒,殷家水漲船高,時常壓制著鳳家。現在有如此良機可以扳倒殷皇后,殷家本最擔心的便是鳳衍借題發揮,誰知他竟上了這麼一道表章。
言辭懇切,情理並茂,如同一個平坦的臺階送到了天帝面前。輔國重臣的話,份量還是非同一般的,群臣眾議,順勢而止。
衛宗平事後回思,不由冷汗涔涔,鳳衍啊,他是早看出天帝不過一時遷怒,並非決意廢后,將聖意揣摩在心,通透到了極致,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亦能放手,必是有了更好的決斷。鬥了這麼多年,他此時竟忽有力不從心的感覺了!
群臣卻更看了個清楚,就如當初一意孤行、娶嫂為妃一樣,從登基之時至今,蓮貴妃在天帝心裡的份量始終沒變,因此便有不少人想到了凌王與儲位。
但蓮貴妃畢竟不在了,皇后雖然受了委屈,卻想來也合算。母妃薨逝,做皇子的無論身在何處必要回京服喪,漠北戰事已箭在弦上,如此一來,幾十萬兵馬的指揮權風水輪轉,便盡數落在了湛王手中。比起那反覆無常的恩寵,這是實實在在的兵權。
斜雨撲面而來,一陣微涼。侍衛輕聲提醒:“殿下,不如到驛館裡面等吧,凌王他們想必還要過些時候才能到。”
夜天灝點了點頭,卻只隨意踱了數步,突然記起身後尚有禮部、皇宗司等一同前來的幾名官員陪著,便對侍衛道:“請幾位大人入內去吧,不必都候在這裡。”
然而他不走,自然無人移步,他微微一笑,便負手往裡面先行去了。
驛館內早已備了熱茶細點伺候,夜天灝只端了茶盞沾沾唇便放下了。或許因為畢竟帶著喪事,眾人顯得有些沉悶,但多數心裡都在掂量著即將回京的凌王,偶爾有人低聲交談幾句。
朝野上下對皇族妄加猜測的事夜天灝早已見怪不怪,他只安靜地坐在那裡握著茶盞,平和的眼睛始終望向窗外。
粉雨細揚,眼見是要停了。他無聲的嘆了口氣,不知四弟回來會做如何打算。天家這無底的深潭,處處透著噬人的漩渦,他自裡面掙扎出來,是經了徹骨的痛,舍了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便如此也還是常常不得安寧。這條路是難見盡頭的,若沒有冷硬如鐵的心志,那便是一片令人絕望與瘋狂的死域。
“殿下。”侍衛的聲音打斷了夜天灝的沉思,“凌王的船駕已經到了。”
終於到了,夜天灝起身,快步向外走去。
雨勢已收,天空中陰雲濛濛,緩緩隨風而動,江水滔滔,不時拍岸。兩層高的座舟在其他小船中顯得格外醒目,夜天凌正回身親自扶了卿塵下船,輕風颯颯中,一身白衫修挺俊冷。
“四弟!”
夜天凌轉身,攜了妻子上前見過皇兄,夜天灝抬手虛扶了一下:“原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