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臉心中一顫,臉色有些發白。是啊,自己憑什麼去求他?只見他顫巍巍轉頭,眼前是一片鮮血豔豔,畫面突然交織,那晚月色正好下的顧府庭院,也是這樣,開滿了人間最絕望的花。

“你和他仇深似海,你為什麼還救他?”無邪看著麻臉蒼白下去的臉色,心中滯滯。

麻臉眼中迷茫,看著無邪愣愣難言,半晌才道:“多年前,我護不住顧家數百性命,今日,我不想再這樣,眼睜睜開著自己愛的人血灑大地。除了沉默和逃避,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麻臉捧著頭,慢慢蹲了下來,聲音低沉下去,似是喃喃低語,“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能讓他就這麼死了。”他突然眼神灼灼看著無邪,雙膝猛然跪下,“我,求你!”

這一跪,悶響如天邊炸響的驚雷,重重地捶落在無邪的心頭。他覺得自己的心在倏然間缺失了一塊,只餘冷風不斷來去。他閉了眼,不再看跪在地上的麻臉,徑直從他的身邊走過。他說,“我成全你!”

麻臉聽著他的話,心中希望漸起,可是他卻不知道,無邪說這句話地時候,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氣。

麻臉轉過身去,戰況已經猛然而變,原本朝著赫連澤殺去的黑衣人在這一刻倒戈,金甲冷光間,無邪衣袂翻飛如舞。他殺的狠了,招式大開大合,動作辛辣血腥,濺起血珠滾滾潑灑,染紅了自己血衣一片。

麻臉的心顫了顫,抿唇投進了殺陣。

……

山林間是風吹獵獵,是血海漸凝,喊殺陣陣卻終究越不過莽莽古樹。在山的頂端,在那一處有人迎風而立,看著底下手起刀落,殺紅了眼的情況,嘴角輕輕彎起,勾出一抹清冷嘲弄的弧度。

“肅王,真沒有想到,那個一直跟在老七身邊的肅王竟也是個角色。”晉王身上披著鎏金團龍披風,在風中滾卷出一個完美的弧度,如同墨雲籠罩整個山頭,他的聲音沉冷邪佞,“逼宮,奪位!好,果真是好!”

“王爺,我們是不是要回去?”在他的身後,有人躬身而立。

“回去?回去束手就擒?”晉王擺了擺手指頭,“帝京我們了無牽掛。勤王清君側這種事情還是留給該做的人去吧。”

只見他伸手指了指底下,“你瞧,老六一定會回去。他的母親,他的妹妹,還有他的女人還在帝京。”

只見他手指抬了抬,目光突然定在了遠處煙塵滾滾的地方,嘴邊冷意一閃而過,“你看,那裡的和親隊伍正向著帝京而去,齊王,肅王,他們可是親兄弟呢!”

在他身後的那個人,聽著他語氣戲謔,身子不由自主地冷了冷。親兄弟,皇家兄弟不如仇,他已經可以預見,帝京在不就的將來,便會是血雨腥風,兄弟鬩牆。

……

天空日頭彤彤,不知是否是染黑了土地的鮮血染紅了它。

血色的土地上,橫七豎八的倒伏著屍體數十,頭顱,鮮血,斷肢,更是慘不忍睹的狼藉一片。鐵甲軍隊已經在半柱香前鳴金而撤,無邪手下的黑衣人也在那一刻消失的悄然無聲。在滿地屍骨中間,只留下了赫連澤,麻臉,無邪,還有,還有一具趙奇的屍首。

無邪冷冷地倚著樹幹站著,目光幽幽看著麻臉。

麻臉抹一把臉上的鮮血,眼神緊緊盯著赫連澤。

赫連澤半跪在地上,慢慢將趙奇的屍體抱起。他步伐沉重,去頭也不回地投進山林。

看著準備跟過去的麻臉,無邪終於開口講話,他的聲音有些喑啞,“你這是要隨著他走嗎?”

麻臉的腳步頓了頓,卻終究沒有回頭。

他隨著赫連澤步步沉穩,步步沉重。最後,兩人在山壁的一角停下。

那裡,是一出斷崖,斷崖的一側有滾滾激流匯聚起來的瀑布,在山間翻騰出萬里江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