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姐需不需要我幫忙?”

吳桐還記得要笑著說:“不用了。領口髒了而已,我自己可以搞定。”

劉嬸探頭過來看,那襯衣明明早就洗得乾乾淨淨,領口刷得白淨如新。不禁納悶:“可是已經……很乾淨了。”

吳桐恍然頓悟。

呆了很久。

原來不是衣服沒洗乾淨,是她自己的問題。她總覺得那唇印髒了她的心,揮之不去的骯髒。

她黯然地將襯衣丟進垃圾袋,彎著嘴角,笑意慘淡:“劉嬸,沒事了,去睡吧。”

吳桐回到副樓的臥室,童童的房間。孩子香甜地沉睡,床很大,四驅車等等玩具鋪了半張床,也不嫌擁擠。

吳桐把玩具歸置好,親了親兒子,睡到另一側去。她該怎麼跟兒子說,說她現在很痛苦……

白日裡第一束陽光透過窗簾照在人懶洋洋的眼皮上時,厲仲謀睜開眼睛。頭疼欲裂,宿醉的後果。

手往旁邊一探,空空蕩蕩。厲仲謀這才撫著額頭坐起來,沉重的眼皮和身體,糅雜地混亂的氣息,厲仲謀走出臥房,起居室,書房,浴室,都沒有人。

他洗漱完,看一眼角落的座鐘,指標還未到8點。

厲仲謀揉著太陽穴去更衣室。

更衣室裡有人,卻是傭人,厲仲謀取過家居衫,這時才看清傭人在做什麼。

傭人在打包行李。

吳桐的行李。

厲仲謀動作僵住,聲音如刀:“怎麼回事?”

傭人被厲仲謀一聲低喝,渾身一抖,聲音顫顫巍巍:“吳,吳小姐要我把她的行李收拾好……”

結結巴巴聽得厲仲謀心煩:“她人在哪裡?”

傭人怔住,啞然失聲,厲仲謀沒等她開口,已經快步出了更衣室。

第一次毫無頭緒地找人,第一次發覺每個房間都大得嚇人,厲仲謀走得快,傭人好不容易趕上他,急喘喘地補充:“吳小姐應該還在小少爺房間!”

厲仲謀頓住腳,神色終於有所緩和,可依舊緊繃著下顎,變了方向去副樓。

吳桐清晨醒過一次,吩咐了傭人把她的行李收好之後,回到兒子房間繼續睡。她需要一個清醒的面貌,回去見父母、哥嫂。

童童昨日瘋了一天,今早沒那麼早起床,吳桐想著多陪兒子一會兒,竟然越睡越沉,將這兩天的失眠都補了回來。

再睜開眼時,幾乎算是被床邊那道目光喚醒的。她一眼就看到坐在床邊的厲仲謀,目光就此定格。

厲仲謀的神色卻在此時變了。

他方才的目光,明明不是這樣的。吳桐執拗地不肯相信他轉瞬間又恢復的冷酷神色。

“你收拾行李要去哪裡?”

他的口吻凝成冰磚,敲醒吳桐。她看看四周,童童不在房間,怪不得他都不用再偽善地對待她。

“我要帶童童回一趟南京。”

“不可以。要走你一個人走。”

眼眶泛溼,忍住,吳桐扭過臉去。

這個女人睡著時那麼惹人疼,他怕童童吵醒她,特意帶孩子下樓吃早餐。怎麼醒來後的她,只會令他憤憤咬牙?

厲仲謀忍受不了她的緘默,寧願大吵一架,也比這般死氣沉沉好。

吳桐穿鞋要走,聽見他說:“你昨天跟兒子抱怨了什麼,要他打電話給我,提醒我一定要早點回家。”

吳桐沒回頭,背脊僵直,那一刻,像是被他的話語擊中,潰不成軍。

她的落寞,散了一地,厲仲謀看著,覺得落寞流淌到了心裡。

碎了一地,他的防備。

厲仲謀走近她身後,吳桐並沒有發覺。

那是一種渾然不覺的下意識,厲仲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