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甲悽悽一笑。“出錢?出多少錢?”

聲音傳入小丁的耳中,小丁卻沒有回答。彌天大劫,又能有什麼劫?風水斗法,那算什麼?她只是痴痴地望定了球體中的哥哥:靜靜而躺,血泊滿地,不但手足全無,人如肉球,縱然那代表了生存的頭顱,又何嘗不是一片的血汙、難見其形?和他手拉手的就是他的蓉蓉吧?如今,難道不是一同死去了,甚至,連軀體也成為了一灘的肉泥。

風水術若成真,哥哥之死,豈非正是由王甲造成?雷震雨不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害人者不但無罪,反而可以得到金錢,這又算是什麼道理?毫無人性的人可以逃生,這又算什麼邏輯?

而若是本無風水術,這墓中的一切,又何嘗可以看做是真實?那麼,那長有四隻手的怪物,又豈能是哥哥?既然如此,哥哥並未殺人,卻遭到殺害,害人者未受天譴,旁觀者無視人命,她又豈能做這些人的傳聲器?她又怎麼會在乎那華而不實的一億美元和隨便說說的第七把金交椅?即使那果真是真的,她又怎麼能違背師傅的意願,自己的理想,而投身於黑道?

月影中天。綠影如環。她靜靜地佇立於指天的椿樹旁,目光茫然,有焦急的聲音傳來:“快告訴他!我出一百萬美元!”“我出五百萬!”“我出八百萬!”“一千萬!”……

價碼在不斷地升值,王甲悽然一笑。神秘之圖最初得來時,賣者聲稱價值一億美元。那麼,這價碼終會升到一億美元吧?他抱著弟弟的屍體,無淚。

他的眼淚,其實早在弟弟氣絕時就已流乾。哭到人世,笑離苦海。弟弟是笑著離開的。但他的那一笑,究竟是笑蒼生冷漠人世無情呢,還是笑紅塵本有愛,愛,卻在遠山縹緲煙雲處?是啊,多情應笑我;親情已不多。

抱著王木的屍體,王甲悠悠望“天”。廣漠的空間,閃光的十字架,虛幻的身影,綠色的幽光。紅塵中的夕陽,可有這樣美麗?濁世間的電光,可曾這般嫵媚?曾在那藍天白雲和風細雨的世界中生活過,曾在那山川丘嶽花紅柳綠的人生中戲耍過。人生苦短,只有這一個弟弟,然而他終於離去了。只有這一個血脈相連的手足,然而他終於不在了。

……過往的一切,歷歷在目,無不觸動著辛酸。

價碼已經抬到了六千萬,小丁靜默不語。

只要她伸掌擊碎了這棵已經變為指天劍的椿樹,“釘”住的時空,會隨壓抑已久的大地震而募然爆發。猶處在“墓”的時空轄制下的緩慢下山的大客車,也會被埋葬。有事主之嫌的王甲,當然會死於地下。但是,這一年來的一切果然存在嗎?她能夠因為哥哥的慘死而不惜毀滅一切嗎?她能夠無視不知下落不知處境但必然危險的師傅嗎?倘無風水術,這一掌下去,又會產生何種後果呢?

價碼已經抬到了八千萬。王甲悠悠望天。望著那永恆的十字架。是誰說過,耶穌有三大奇蹟,當人們發現了這三大奇蹟並掌握了第三奇蹟是日,就會直達天國?是誰說過,耶穌的天國,其實正是太空中的巨大的“十字架”星團;而第三奇蹟,其實正是將地圖倒過來看後的海底耶穌像呢?(東經160度至西經170度,白令海峽右上方,——須將地圖以上南下北的方式看——高3500公里,寬2200公里,由海下等高線繪製出的的白色十字架,受難的耶穌眼耳鼻口身俱在,形神兼備;一隻從“天”而降的巨爪正籠罩著他,西3000公里正有一隻信鴿向西振翅,東3500公里處正有一位神情憂鬱的高鼻白人頭像,頭高4000公里,東太平洋海盆東——望向西方,然而,若把地圖仍逆轉向上北下南時,卻發現這白色幽靈般的巨首正呵呵大笑,正是“他”在伸出雙爪。)……耶穌的三大奇蹟,歷來只是傳聞,筆者冒昧附會出第三奇蹟,本作品倘能面世,諸位讀者可在地圖上察看,以驗證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