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什麼?這裡是醫院,不是菜市場!”楊蔓蕾冷聲呵斥。犀利的視線環視一圈。最後落在溫暖的身上,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搶別人老公,還把別人弄得流產?“你,先出去,別妨礙病人休息。”

緊緊地咬住嘴唇,放下手裡的東西,溫暖低頭往外衝。一聲抽泣壓抑在喉嚨,留待獨處時化作心底的悲鳴,如一隻被遺棄的鳥兒盤桓天空時那聲聲泣血。

“啊——對不起對不起!”溫暖雙眼迷濛,看不清撞到的人的面容,只是猛道歉,拔腿就想跑出去。

對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拖住她的腳步。“暖暖。”

聽到這個聲音,溫暖身體一震,抬手胡亂地擦著沒忍住的眼淚。“你是不是也要給我幾個耳光消消氣?沈君則,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推她,我從來沒想過傷害她。”

“我知道。”她的善良,他比誰都瞭解。“爸媽他們只是太著急了,你別怪他們。我帶你去醫護室上點藥。”

溫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吸吸鼻子。“不用了,你還是去陪你的妻子吧。她剛流產,需要你的關懷。”

“沒事,有爸媽看著呢。走吧,我帶你去醫護室。不及時處理,臉上會留下疤痕的。”說著,又把手伸向她。

溫暖一把拍掉他的手,生氣地叫道:“我都說了不用了!我跟你沒關係,我跟你們都沒有關係!以後見到你們我就繞道走,可以了嗎?”她幾乎忍不住傷心落淚,踉蹌擦身而去。

沈君則跨前一步,又急急收住步伐。看著溫暖踉蹌的背影,像一隻急欲躲起來舔舐傷口的小動物。雙手緊緊地握緊成拳,青筋暴起幾欲爆裂的隱忍。暖暖……

一直到跑出醫院,融入人群裡,溫暖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長髮凌亂,卻掩不住淚溼的臉頰。幸好燈光不那麼明亮,讓悲酸的心情得以隱藏在陰暗裡。所以傷心的人總喜歡夜晚,燈光再明亮也留了陰影,讓心底的傷得以露出來吹吹風,自然不如攤在太陽下來得容易癒合,可總比完全在黑暗裡腐爛疼痛要好一些。

溫暖腳步茫然,沒有方向。一雙明眸含著晶瑩的液體,視而不見;一雙漂亮的耳朵變得遲鈍,聽而不聞。跟隨著人群,恰似隨波逐流的浮萍,找不到根的所在。

心像是被水用一臺大機器無情地挖空了,此刻正空蕩蕩,四處漏風,茫然不著邊際。

“吱——”車輪與地面劇烈摩擦發出尖銳的聲響,伴隨著路人下意識的尖叫,一併喧囂在交叉路口。

溫暖猛然抬頭,煞白的燈光將她籠罩起來,下意識地閉上雙眼躲避這疼痛的刺激,而完全忘了躲閃它的襲擊。

“溫暖!”突然,人群裡衝出一個男人,一把抱住她往後退。

“啊——”在人群的驚叫裡,兩個人雙雙跌倒在馬路上。

與此同時,車子也嘎然而止。車裡的司機一時茫然失魂,額上冷汗沉沉。

溫暖回過神來,急忙爬起來,轉頭去看救了自己的人。“老師?”竟然是莫子謙。

莫子謙剛剛完全將溫暖護在懷裡,他自己的頭部與路基重重地撞上了,背部也擦破嚴重。他睜開眼,卻暈眩得厲害。虛弱一笑,低聲問:“溫暖,你沒事吧?”

“老師,我沒事,你怎麼樣了?老師,老師……”

“叮——咚——,叮——咚——”

尖銳的聲音劃破城市的長空,一輛救護車飛馳在馬路上。

溫暖跟隨移動床,一路奔跑在軍區醫院的長廊,直到移動床進了手術室。紅色的燈亮起,滿眼的血紅。

溫暖有些脫離地貼著牆,雙腿虛軟得厲害。

還好,燈很快就滅了。

莫子謙頭部的傷不嚴重,只是輕微腦震盪,在醫院觀察一天就可以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