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特殊對於他來說何嘗不是世界對他另類的孤立。

「緣一。」我拿著日輪刀,「你要看嗎?」

「我父親教給我的刀術。」

抱著小三花貓坐在屋簷底下的緣一愣了愣,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

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好似一閃一閃的星星。

「好,我想看。」

這是我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對他展現我自己的過去。

由「雨歌」從父親身上繼承而來的刀術,再度由「歌」手握日輪刀舞動出來,我有些恍惚,恍若隔世。

拔出日輪刀的那一刻刀身上的火焰就升騰起來,從刀尖上噴湧而出的火焰卷著刀身,恐怖的高溫使得周圍的空氣膨脹起來,刀身被燒得通紅,周圍的空氣因為突然變化的氣溫而流速加快,卷著漫天燒燼的紫藤花旋轉、飛舞,手腕不斷翻轉,身體隨著招式的變換而變換,周身的火焰也隨之變化形態。

刀鋒帶著火焰劃過,留下漂亮的弧形火線,手腕翻轉,刀鋒自上而下掄出一個半月的圓弧。

我第一次看到這一整套的刀術的時候,是握著刀,與那個人拔刀相向的時候。

我明明不想的,但是那個人卻拿著刀,抵著我的脖子說:

「拿起你的刀來,不拿刀的你,沒有活下去的資格。」

於是我拿起了刀,半生裡,我的人生除了刀,再無其它東西,只是抱著鏽跡斑斑的刀,孤獨到了死。

原本以為我的一切都結束了,但是那只是另一個開頭。

「雨歌。」

記憶裡,有很多人在呼喊著我的名字,飽含著截然不同的感情,思念的、憐愛的、冷漠的、憎恨的、憤怒的,無數的情感如同亂七八糟的線條交織在一起,我卻出乎意料地冷靜,如同旁觀者一樣,走馬觀花地看過無數掠過我眼前的畫面,手上的動作宛若起舞一樣,行雲流水,順暢而自然。

原本以為那麼久不曾使用的刀術會生疏,但是這些刻在靈魂裡的東西,再次展現出來的時候,就好像吃飯睡覺一樣自然。

「拿起你的刀來。」

遙遠的記憶裡,那個人握著刀,刀尖對著我,聲音是那麼冷漠,卻又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那個記憶裡的我渾身都是傷,狼狽不堪地趴在地上,手裡緊緊地攥著刀柄,大口大口地喘氣,肺部疼得幾乎要裂開。

「嗨。」

記憶裡的我從鋪滿白沙的地上,撐著手臂,爬了起來。

「叮——」

日輪刀插入刀鞘,刀鐔合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我撥出一口氣,背後的衣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汗水浸濕了,濕透了的衣服緊緊地貼在背後,有些難受。

我微笑地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起來的緣一,對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這是我的過去,緣一。」

我輕輕說,聲音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冷靜很多。

「歌的刀術和日之呼吸有一點像,很漂亮。」緣一想了想之後說。

空氣裡有一點熱,好像還殘留著我剛才揮刀時,刀尖溢位來的火焰的溫度。

我的心卻無比輕鬆,好像鬆了一口氣。

半年之後特別訓練營的訓練計劃也快結束了,我被主公叫到了主屋喝茶,主公夫人也在。

主公夫人看起來比我還要小上一點,舉手投足之間帶著已婚婦人的成熟和矜持,比我這個出生到現在都沒有什麼女人味的傢伙有女人味多了。

轉眼間已經到了秋天,熱浪翻滾的夏天過去後,第一縷秋風吹過來的時候,樹底下的草叢已經變成了金黃色,屋外的紫藤花還是開得非常燦爛,紫色的花朵一朵簇著一朵,從樹頂上傾瀉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