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夫人靠在裴老爺肩上,臉色灰敗,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的樣子,對著裴書仁有氣無力地道:“你們先去安頓下來,幾個小的也要吃飯,打點他們歇息。媳婦們今天就不用過去了。”又側過身子看了看裴老爺,道:“我和你們老爺,帶著你們三兄弟,無論如何,今天是一定要過去的。——就算回不來,他們寧遠侯府不給我們地方住,我就給我閨女守夜。我們待在靈堂裡,他們總不好趕我們出去。”

沈氏聽見婆母這話,似乎已經怨懟上了寧遠侯府。這個時候,大妹的喪事是最重要的。婆母就算要找寧遠侯府算帳,也得等把喪事風風光光、體體面面辦完了才是。若是在靈堂上就鬧起來,丟的不僅是寧遠侯府的臉面,也是他們裴家,和去了的大姑奶奶的臉面。

在心裡仔細盤算了一番,沈氏上前給裴老爺和夏夫人屈膝行禮,軟語勸道:“爹、娘,您彆著急。媳婦先帶著兩個弟妹和侄兒、侄女下去安置。等他們安置好了,媳婦過來陪著娘一起去寧遠侯府。我們大妹妹金玉一樣的人,可不能讓他們草草率率地就把這後事糊弄了過去。媳婦一定會盯著他們,做足了我們越州的規矩,讓滿京城的人都看看,我們裴家的大姑奶奶就算不在了,我們也是她的孃家人。——還有兩個年幼的外甥,也當接回來住一陣子,和他們的表兄妹們親香親香。”

這話說到夏夫人心坎上了。她眼淚汪汪地拉了沈氏的手,從沒有覺得這個媳婦這樣貼心過,一時說不出話來。

裴老爺早讓到一旁,讓大兒媳婦仔細安慰自己的妻子。

沈氏也是出身書香門第,她是隆慶朝刑部尚書沈容的嫡長女,在家做閨女時也是讀書習字,有幾分才學的。雖然夏夫人看她有些不順眼,覺得她過於賢惠,不高興她主動給自己的大兒子納通房,可是也從來沒有刁難過她,只是對她有些敬而遠之而已。

沈氏以前以為婆母不喜歡她,極為害怕婆母給自己的丈夫送人過來,便早早地把自己的陪嫁丫鬟開了臉,給了丈夫做通房。平日裡行事,也是照足了規矩,讓婆母一點錯都挑不出來才好。

可是過了這麼多年,她的兒子也生了,丈夫也對她服服帖帖,從來沒有違拗她的時候。而婆母,並未如預想中一樣,處處跟她過不去。除了平日裡不怎麼跟她說話,倒是沒有一點刁難她的意思。

沈氏硬著脾氣拿大道理頂了婆母這麼多年,也有些不好意思。她這才明白,自己的這個婆母,跟世面上的婆母,是不一樣的。

這個世上有一些極品婆母,那是把兒子當作自己的所有物,恨不得是自己親自嫁給自己的兒子,視媳婦為眼中釘,動不動就要給媳婦上眼藥,下袢子。看見媳婦若是同自己的兒子過得融洽,更是戳了她們的眼睛,不把兒子、媳婦弄得反目成仇是不會罷休的。

而自己的這個婆母,卻是能為兒子媳婦的共同利益著想。自己給丈夫納的兩個通房,在越州的時候,總是被婆母叫回老宅,拘著她們做針線,不讓她們纏著自己的丈夫。從那時候起,沈氏的心已經慢慢偏向婆母了。如今見婆母這樣疼愛女兒,心裡也頗有感觸。——就算沈氏自己的親孃,也是更看重她的嫡親弟弟,對她這個嫡出的女兒,嫁了人之後就不聞不問了。

裴書仁見妻子說服了孃親,便起身對兩個弟弟和弟妹道:“你們趕緊跟著大嫂下去安置吧。把幾個孩子先打理好,也到了吃晚飯的時辰,還是在家裡吃過飯再說吧。”

老二裴書義和老三裴書禮一起應了,帶著各自的妻子和孩子跟著大嫂到旁邊的院子裡去了。

沈氏也是剛從越州上來的,就叫了夏夫人的大丫鬟琉璃過來,幫著自己分派。留了另一個大丫鬟翡翠,在上房內室裡伺候夏夫人起床梳洗。

裴家的二小姐裴舒蘭和三小姐裴舒芳聽了四小姐裴舒芬的話,也趕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