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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無一滴淚可以落下,他看著那個人,唇角揚起冷冽的弧度,含了微微的古怪笑意,但那笑容卻彷彿是極遠的距離,那樣地隔膜與疏遠,卻在心中煎熬如沸,修長潔白的指尖竟是在袖中輕輕顫抖不已,兩人從小到大的情誼,成年之後的相敬如賓,彼此相對之時的體貼與柔情,難道都只是假的嗎?如今細細思之,過去曾經發現過的蛛絲馬跡,與一些並未放在心上的疑點,此刻點點滴滴都在腦海當中一一梳理得通透,腦中電光火石般一閃,所有的信任都轟然倒塌,碎得連拾都拾不起來。北堂戎渡恬然頷首,卻死死咬著一口白牙,牙根酸得發疼發麻,強烈無比的怨意瞬時湧上心頭,充溢了四肢百骸,只覺得一顆心冰冷異常。
良久,北堂戎渡才低聲笑著,用力看著遠處的沈韓煙,眼神有些古怪,那俊美的容顏上浮起一個瞭然的異樣笑容,其中卻含著隱隱的深沉怒氣,一句一句地吐出話來:“原來人心可怖,竟至於此……韓煙,孤與你總也是自幼一同長大的情分,一向也自問待你不薄,從未有絲毫對不住你,即使說不上情意深重,可至少也是相敬如賓,原本孤以為我們之間是極有默契的,你不但是孤約為婚姻之人,同時也是朋友,知己,兄弟,親人……但如今看來,全都只是孤的一廂情願,孤那樣信任你,而你從始至終卻只是在背後算計著孤,欺騙著孤……”北堂戎渡說著說著,字字都彷彿一把刀子,戳得自己幾乎要濺出血來,只聽‘咔咔’的幾聲輕微響動,袖中的雙手已經攥成了拳頭,握得死緊,連骨節都被捏得清晰作響,他眼中怒不可遏,緊緊逼視著青年,似乎在微微喘著氣,笑得森冷而淒寒,道:“啊,對了,孤想起來了,當初那個秦湘樓,你曾對孤解釋過,說是為了佳期……嘿嘿,哪裡是為了佳期,想必是為了孤這位大伯所用罷,為你們收集情報,聚斂財物……韓煙,孤自以為是聰明人,可是卻被你這個老實人輕輕鬆鬆地玩弄於股掌之上,只怕被人賣了還幫人家數錢呢。”北堂戎渡說到這裡,胸中激盪難言,理智卻因為現實而被割得更加疼痛,一刀一刀割得七零八落,鮮血淋漓,他揹負著雙手,站在夜色當中,微微抬起頭來,去閒逸地凝視著空中的明月,既而輕輕一嘆,語意蕭索,笑道:“韓煙啊韓煙,孤以前還說過你心地善良,為人處事之時偶爾容易心軟,可是現在看起來,你果然真的是咱們北堂家的男人,心機深沉,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真的是了不起啊……想起你從前對孤種種的好處,現在卻全成了諷刺,原來孤在你心中,不過爾爾。”
夜色柔靜,連風中都是血腥氣息,沈韓煙聽了北堂戎渡這一番字字如刀的厲聲控訴,頓時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彷彿被一盆冰水兜頭潑下,一顆心驟然就沉到了谷底,整個人幾乎動彈不得,此時四下雖然有許多人,但他卻只覺得天地間只剩了自己與北堂戎渡兩個人,一股涼意從足底冷冷地蔓延了上來,北堂戎渡的眼睛如霜似冰,彷彿令他無所遁形,沈韓煙身上一陣陣發涼,卻極力忍住,雖然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但仍舊強自鎮定下來,目光當中有著好似軟弱一般的乞求,急促地開口道:“北堂,事到如今,我知道自己說什麼也沒有用,我確實是背叛了你,一直欺騙你到現在,我也的確是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情,但是我對……”
沈韓煙的話才說了一半,北堂戎渡就已斷然喝道:“……別說了!”北堂戎渡的目光有些怔忡,多少恨意都糾纏在心頭,胸口憋悶得難受無比,卻沒有把話馬上接下去,只是冷笑不已,此時萬籟俱靜,烏鳥不啼,沈韓煙聞言一震,被對方出口喝止,心下更是難受,整個人彷彿被打落塵埃,只得微微抿著嘴,而北堂戎渡卻只是好象很平靜地望著他,目光有如火焰一般一跳一閃,神色恍惚是平靜的,又恍惚是複雜而遙遠的,彷彿連怨懟都沒有了必要,久久凝望著那個曾經與自己言笑晏晏的人,心中好似翻江倒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