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曼強打笑臉,道:“恭喜妹妹了。”

吳珍容只是點了點頭,示意使女上茶,卻是什麼也沒有說。

楊曼一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趁喝茶的工夫,看了那使女一眼,有點面熟,似乎曾經在老太君那裡見過,想來怡蘭走後,老太君從自己院裡撥了一個使女給了吳珍容,面容還算清秀,也不苟言笑,奉了茶之後就站在一邊,低頭斂目,像根木頭樁子似的。

“她叫貞兒。”吳珍容見楊曼打量那個使女,便淡淡說了一句。

楊曼連忙收回目光,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後就從懷裡摸出一本小冊子,道:“五妹妹,我也不知有些什麼道理可以教你,來之前,想了許久,便將這些年來一些心得,寫在這裡,你拿去自己看罷。”

吳珍容面色緩了緩,道:“多謝大嫂子。”

她沒有伸手,而是讓那個貞兒接過小冊子。楊曼眼尖,見那貞兒退到一邊後居然還翻開冊子暗暗瞧了兩眼。

不用說了,這個定是吳老太君的眼線,防範得真嚴啊。楊曼不禁想起了傳說中的女書,想來那些創造出女書的女子們,便是在這樣森嚴的監視下,不得已而為之的吧。這還是在相對開明的宋代,要是放到禮教更加嚴苛的明清時期,簡直悶也要悶死了。

想到這裡,楊曼對吳珍容的同情更甚,忽而又想起自己,想起吳宏那一紙丹心,不禁更是愁鬱滿懷,一時間竟忘了場合,幽幽的長嘆一聲。

吳珍容看了她幾眼,突然從懷裡摸出一隻香囊,送到楊曼面前。

“前段日子,承蒙大嫂子照顧,珍容一直無以為謝,今日恰逢端午,珍容特地縫製了一隻香囊,以表謝意,請大嫂子不要嫌棄。”

楊曼有點受寵若驚,接過來,輕輕撫了兩下,才道:“五妹妹客氣了,那都是我份內之事。”

吳珍容看她收下了,面上才微微有些笑意,起身道:“大嫂子,珍容還要拜讀大嫂子的道理,就不多留了。”

竟然下了逐客令。

楊曼愣了一下,才連忙起身,道:“不打擾五妹妹了,告辭。”

回到文魁院裡,楊曼越想越奇怪,吳珍容到底為什麼非要她過去啊,還送她一個香囊。

難道香囊有什麼問題?

楊曼關上房門,一個人會在屋裡,將這個香囊翻來覆去的看。香囊的做工粗糙得很,可以看出是吳珍容親手做的,這位才女寫文做畫是一流,但論女工,實在是幾個姑娘中最差的一個。

表面上看不出問題,難道是裡面有什麼機關?

楊曼找來剪刀,小心翼翼的把香囊拆開,從裡面翻出幾味中藥香料。

蒼朮,白朮,合歡花,白芷,冰片,艾蒿,沉香……

等等,怎麼會有蒼朮和白朮?楊曼自己也做過香囊,她知道一般香囊裡是不放這兩樣東西的。難道問題就在這上面?

蒼朮……白朮……

對了,大夫開藥方的時候,一般會把這兩樣藥材開在一處,寫做“蒼白朮”或者“蒼白二術”。

二術?

二叔?

楊曼一下子驚跳起來,整張臉頓時面無人色。

吳珍容指的是誰?吳宏還是吳宵?雖然從宗族上來說,吳宵才是她的二叔,但是從血緣關係上,吳宏這個二叔更近一點。

不可能,吳珍容不可能知道的,她從來沒有在人前對吳宏露出過半點不同,不可能有人知道,不可能……

楊曼心驚肉跳了許久,反覆回憶自己和吳宏見面時的情景,遠至十年前,近至前幾天,一點一滴,竟然清清楚楚的呈現在腦海裡。

這時她才愕然發覺,原來,她竟然記得這麼清楚,每一次和吳宏見面時的情景,宛如昨日,歷歷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