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這是朱太醫寫給你的藥方。”貼身宮女推門而入,疾步走到祺貴人的身前,將這一張朱太醫寫下的藥方放在桌上,恭恭敬敬地說道。“是趁著莊太醫走開的時候,他看了一眼記下來的。”

祺貴人從櫃子裡的精緻木盒之內取出一顆貓眼石戒指,包在白絹之中,一臉寧靜地遞給宮女,若不是做事可靠的下人,她也不會留下。

“明日是朱太醫當值的時候,你把這一包東西送過去。”

“奴婢記得了。”宮女笑著應了聲。

“我乏了,你先退下吧。”

祺貴人不冷不熱地支開了服侍的宮女,見宮女走開,將門關上,她才將那張藥方開啟來,攤平在桌上,趁著燭臺上的燭光,將每一味藥都看個清楚,最終眼光凝結在白朮,紫蘇幾字,卻在她的心中刻上了幾道刻痕。

她自然不懂醫術,但她卻也看得清楚,這一張藥方,並非是為了治癒風寒那麼簡單。

一想起那個女人站在景福宮的面前,警告自己別再奢想後位的凌厲眼神之內滿是冷意,祺貴人驀地坐立難安起來。

這個宮裡,每一個后妃都不曾懷上皇嗣,但這個女人卻有了身子……即便臨幸聖女是皇上的意思,她不也該跟她們一樣喝下那碗藥湯嗎?!為何,偏偏她有了身子?為何皇上偏偏對她如此厚待,如此縱容?為何皇上偏偏要這樣一個卑微的女人生下皇嗣?

難道……又因為那張相似的面孔,她甚至可以不勞而獲得到別人苦心期盼都無法覬覦的巨大榮耀?如今朝中對皇嗣如此看重,哪怕她身份卑微,一旦生下皇嗣,她也可能母憑子貴,登上高位。

到時候——一旦品級高於身為貴人的自己,那個女人如何會讓自己過些安生日子?定會以懸殊的身份,一輩子壓在她的頭上,將她狠狠踐踏。在這個宮裡,無論過去如何低賤,人人素來只認地位不認人,后妃必須對比自己品級更高的女人言聽計從,哪怕對方要求下跪行禮也不過分。

那個女人如今的確還沒有任何的品級,但只消皇上回宮,一切就都無法改變了,到時候看在皇嗣的面子上,臣子們也不敢再對她挑剔什麼,定會依著皇上一意孤行,哪怕她的身份上不了檯面,也會讓她享受永世的榮華富貴。

祺貴人想到此處,不禁面色愈發覆上蒼涼,她將這一張藥方緊緊捏在手裡,咬牙切齒地痛恨嫉妒,眸光一滅,她將這一張藥方全部撕毀,冷著臉丟在桌上。

她若繼續如此縱容,別說更高的位子,哪怕是如今貴人的頭銜,說不準也會被徹底奪走。

“說我在奢想景福宮?”她一把撥開內室的珠簾,圓珠在自己指掌之間滑落,帶來一陣涼意,祺貴人眼眸幽然,淡淡問了句:“那你呢?”

明明是一個外來之人,理直氣壯地站在景福宮的前頭,卻像是要聲張正義似的,就像是——要守護住自己的東西似的。

……

“你去宮外給我把楊念帶過來,你在宮外不能久留。還有,幫我把這封信交給名叫瓊音的丫頭,就說是我的意思,讓她去一趟公孫木陽大人的府上,把信親自交給他。”

穆瑾寧自從清晨的時候,就坐在圓桌上寫信,等待紫鵑將滋補身子的早膳送來,她神色平靜地囑咐一聲,將這封信送到紫鵑的手裡。

紫鵑順從地應了一聲,隨即走了出去,穆瑾寧目送著紫鵑離開的身影,才暗暗輸出一口氣來。

三日之前,她剛剛知曉自己有了身子的訊息,但這幾日她睡得並不安穩,也不知是為腹中的孩兒隱隱擔憂,還是為在前方戰場上受傷至今不知是否安然無恙的天子擔憂,身在宮裡,她也清楚到處都有別人的耳目,她的身上沒有任何名分保護,的確舉步維艱。

這宮裡的大多數人,只知道她是跟隨天子從江南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