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跟著落下地,很輕很慢,一根卷耳葉子都沒驚到。

看著那些修行者,他似是明白了什麼。

始終籠在眼前的那團霧氣,不知何時變成了一把劍,而劍尖正指向山頂。

「多謝前輩。」

周舒舉了舉手,跟隨著那團霧氣,往山裡走去。

山間也到處都是卷耳,更加密集也更青翠一些,葉片上還有水珠點點,似是被人澆灌過。

很快到了山頂。

一株不算高大的梧桐下,坐著一位麻衣老者。

即便到了近前,周舒仍是看不清他的面貌,但感覺異常蒼老,恐怕比他見過的夏侯招遠還要老一些,真實年紀都不敢算下去,也不知道隱居了多久。

另外,還有一絲熟悉的感覺。

並不是見過的那種熟悉,而是同為人類修行者的熟悉。

不對。

剛剛明明感覺到的是獬豸血脈之力,怎麼面前的好像是個修行者?

「老夫是有獬豸血脈的修行者。」

似是察覺到了周舒的想法,老者直接了當的開口。

一句話解除了周舒的疑惑,同時也讓周舒更加驚訝。

據他所知,獬豸族極少與外族通婚,穆王好像就是唯一的一個特例,而和修行者通婚更是聞所未聞。

周舒猶豫了一下,「前輩是御前三家的人?」

如果有修行者能和獬豸族通婚,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三家的,自己沒這麼倒黴吧,居然跑到敵人家裡來了。

「什麼御前三家?這狗屁稱號,老夫不想再聽到。」

老者斥了一聲,周舒正覺欣喜的時候,他卻又道,「不過老夫的確姓林,是一直在獬豸國的修行者。」

周舒滯了下,一時無語。

「你怕了?剛才看你教訓林家的人,很威風的嘛。」

老者嘿然一笑,朦朧的目中似有精光透出來,但看不出有殺意,連戰意都沒有。

周舒似是明白了什麼,心中一鬆,緩聲道,「晚輩不是有意,只是看不慣他們隨意踐踏毀壞卷耳,這些東西已經很稀少了,再少下去那就沒有了。」

「若非如此,老夫也不會讓你上來。」

老者微微點頭,「想不到現在的獬豸國裡還有珍惜卷耳的人,不過老夫有點不明白,你應該知道卷耳不值錢吧,又為何珍視它們?」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置彼周行……」

周舒緩緩吟出幾句詩,沉聲道,「其實只是念舊罷了,仙界已經沒有卷耳了,在這裡能看到過去存在的東西,晚輩很滿足,所以不希望這些卷耳被破壞,也和仙界一樣再不存在。」

老者注視著周舒,頗顯欣慰的道,「說得好!現在的人早就不把過去當回事了,念舊反而成了一樁錯事壞事!你雖然年紀不大,卻還知道念舊,珍稀過去的東西,很不錯。」

周舒行了一禮,「晚輩不敢當。」

老者擺擺手,心情似是很好,「你是從仙界來的?」

周舒點頭,「晚輩周舒,的確是第一次來這裡。」

「你不是特意來卷耳界的吧,打算去天鑰界?」老者似有所思,「據老夫所知,規矩好像沒有變過,你不姓林也不姓鄭、陸,到了天鑰界門口也進不去。」

周舒很平靜,「是獬豸族讓晚輩去的。」

老者頓了下,微顯沉吟,「看來有事情要發生啊。」

周舒笑了笑,反問道,「天鑰界天天都有事情發生,多半都是大事,而前輩在卷耳界這麼多年,近在咫尺,難道一次都沒有看到麼?如果看到了,前輩是管還是不管?如果沒看到,前輩會不會主動去看?」

「嘿,你是在擠兌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