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動了動身體,伸手想推開他,他很快放開了我。最後一絲太陽光照在他微笑的臉上:“我以為你不打算推開我。”

我從長椅上起身,直視他含笑看我的眼,我以為再見到他會憤怒會驚恐會羞恥,沒想到卻是這麼平靜,平靜到一點情緒波動也沒有,就像面對著一個陌生人。

他注視我的眼裡笑意逐漸淡去,最終只剩一汪幽潭似的深黑。

“天快黑了,我這裡只有一張床,就不留你過夜了,你自便。”我下逐客令。

他看著我:“一張床夠了。”

我凝眉不語。

他眸光幽漆深不見底。

“隨便你。”我冷淡地繞過他準備出門去森林深處的一處隱秘幽谷,那裡的草木最具靈氣,我每日會前往吸收汲取草木之氣以助於畢方鳥早日恢復元氣真正甦醒。因為擔心漫天瑩綠光點飛舞的景象太惹人注意,即便那幽谷人跡罕至我也是選擇在晚間出發。

他拉住了我的手順勢將我帶進他懷裡輕輕抱住。

“這次,我倒寧願你拒絕我。”他附在我耳邊低語,聽不出是個什麼情緒。

我由他抱著,“我無所謂。”

“無所謂麼,呵。”他笑了一下,聲音溫然得靜謐。

“我要出門,可以放開我了嗎?”

最終他跟著我來到幽谷,全程目睹了我吸收草木精氣的過程。我也任由他在一旁看著,自顧自盤腿坐於木裡花間吸納草木能量直到身體狀態趨於飽和無法汲取更多。我斂息凝神,睜開眼睛已是夜半,月掛中天清光瀉地,月色銀紗下他安靜立於夜下,看著我若有所思。

我四肢僵硬地自地上起來,吃力地走出花木間準備回去。每當畢方全力吸收草木精氣時,我的軀體就會因無法與自身意識協調同步變得遲滯僵硬。說到底還是因為我的意識和這具身體並沒有完全融合只是靠畢方的精元強行固定而已,故而一旦畢方著意恢復自身而削弱了對我身心的凝固力,我就會進入這種類似於半殭屍的狀態,身體像個不聽使喚的木偶般僵硬晃盪,意識則輕飄飄地像是隨時要飄出身體之外。

跌跌撞撞走了幾步,眼見他迎面而來,面色冷凝。他站定在我面前,眉眼深沉。我喘了口氣,顫巍巍地打算繞過他,被他攔下。

“你那麼想死?”他盯著我,幽暗的眼睛眸色沉沉。

——再有用的東西也不能無限度超負荷地強制吸收,如若一直這樣下去我這具本就虛弱又與意識聯絡不緊密的身體很快就會報廢。

還是被他看出來了,我分明已經只是吸收到四肢僵硬就罷手了,之前都是直到渾身發綠整個身體僵得比木頭還硬暈死了才被迫停止。每次暈死之際都有一種會死掉的感覺,可惜總是會再醒來。我也實在是個自私又卑鄙的人,心心念念麻痺自己這麼做是為了畢方鳥儘早復原,實際最強烈的心思卻是希望自己不要再醒來。畢方它幾乎拼盡元神救了我,我卻如此糟踐它的心意和犧牲。

眼睛平視他微抿的唇,我不痛不癢地淡定以對:“我想死還是想活,與你無關。”

他強硬地抬起我的下顎令我直視他的目光,那目光漆冷得深不見底,隱隱有微火躍動,是他隱忍的怒意。

我心平氣和地看著他,又道:“不過,你的密室游魚或許可以殺死我,要不試一試?啊,用不著,我現在不能用金手指畢方又沉睡了,只是失了外掛念力微弱體術荒廢的廢物一個,你動動手指就能捏死我。”

“你在激怒我。”他音色壓得極低,平靜得��恕�

“你誤解我了,我從來不會去激怒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他凝眸,手上的力道在一瞬間猛地加重,痛得我心口一滯。我看到他眼裡的自己疼得嘴唇微顫,表情卻淡漠得沒什麼變化,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