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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爺,趕緊去歇著吧。您幾天沒閤眼了;小姐交給我照看就成。”
爾忠國囑咐她換藥時小心傷口,起身離開。
一星期過去了,傷口已經結痂,但幾天來,洗澡是件麻煩事。
小眉幾乎每次都是在淚水的陪伴中幫我洗淨身體。
“小姐,你太不小心了,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你什麼時候遭過這種罪?很多事情交代給下人們去做就行了,逞什麼強呢。這麼深,再偏一點就沒了性命,一定痛死了。唉,小姐這麼美的人,脖子落下這麼大一個疤如何是好?”小眉一邊淌眼淚,一邊說,沒少數落我粗疏造成的意外。
爾忠國果然沒對她說實話,想必他義父也沒料到我這個“意外”如此嚴重。
我什麼也沒解釋,解釋了又如何,我能恢復如初嗎?脖子上的疤痕落了便落了罷,永遠無法恢復最好,可以時時刻刻提醒我是誰害我若此,更警示我不該對此人心存任何幻想,就當我是——活該!
小眉去藥房抓藥之際,爾忠國幽靈般閃現在我床前,眸裡仍透著冷漠,但語氣平和了不少。“我差人買了上好的補品,等小眉回來就給你做去。好好休養,先別想其它事。”
我將頭側過去不看他,心裡又在冷笑:我還能想其它什麼事?再自殺嗎?我已經死過一次,難道再因你死第二次。你自以為很了不起嗎?
於我而言,一次已經足夠,幹嘛還跟自己的身體較勁?隨它去吧,本來就是中看不中用的軀殼,老天都不願回收,只有自己先保管著。
他有些侷促不安,繞過床頭看著我,似乎想坐下再說點什麼,卻又坐不下來,也許被我冷如霜刀的眼神阻住,唇蠕動了幾下,終於沒說出口。
我一直拒絕跟爾忠國說話,哪怕他三番五次引我開口,我也充耳不聞,就當跑來一隻亂吠的狗。
我像啞巴一樣沉默,跟小眉也極少說話。雖然我心底很感激她,為了照顧我消瘦下來,但現在的我猶如行屍走肉,人類的語言彷彿不太適合我。
更多的時候,我像泥塑一樣盯著某一處,一呆就是半天。
接連兩天下雨,看不到陽光也看不到屋外的風景——門窗都緊閉著。那個人怕我跳窗自殺、還是逃跑?
臥床不起的日子格外懷念在圖書館上班的那段時光;寧靜、安定,無人打擾,平庸卻有著平庸的幸福。
那時,無論受到何種驚嚇、遇到何種不快都可以躲進圖書館,選擇看書,沉浸在書的海洋裡,逃避外界,逃避一切可能的傷害。
這裡完全不同於我的那個時空,什麼可怕的事情都可能發生——無論你願意與否——生存法則完全改變。文明和法律,和諧與發展在這裡皆屬烏托邦。
誰狠毒、誰野蠻,誰說了算。
痛苦這個隱形的惡魔肆虐地襲擊每一個活著的人。
這個時空裡,無辜而渺小的我除了有個受傷的身體和受傷的心靈,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
小眉每次替我換藥,都屏息凝氣,唯恐弄疼我,這次也一樣。
可越是謹慎越容易出錯,手心冒汗的她,黏了一根髮絲進傷口,抽走髮絲的時候,指甲又劃了我一下。我還沒覺得怎樣,她已經變了臉色。“對不起,小姐,對不起!”好像不小心碰掉我一塊肉一樣,眼淚又在眼眶裡打轉。
她這點倒是跟我極像——淚水特不珍貴。
“你在求雨嗎?”我問她。
“嗯?”小眉不解地拿淚眼看我。
我勉強笑了一下:“雨剛停,你又哭,不是求雨是什麼?”
她明白過來我在譏諷她愛哭鼻子,拉著嘴角說道:“小姐,你總算說話了。我擔心得要命,大少爺總是囑咐一定要留人在你身邊。好像怕你再出什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