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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現象在圍著特設監獄的院子裡發生了。槍口下,被嚴嚴實實關在七棟裡的手無寸鐵的馬魯他,竟反過來鎮住了全副武裝的“731”隊員。翻譯官也啞口無言。烏拉諾夫的聲音在一個個呆立著的隊員間迴盪。——“要殺就開槍吧!我們死了,祖國並沒有屈服。”這就是關在特設監獄裡的全體馬魯他的呼聲,當一個國家遭受外來侵略,民族獨立和自由受到威脅的時候,被侵略國的國民奮起抗擊,這完全是天經地義的。馬魯他都是愛國者。
這些道理我們都懂,但我們卻把這些愛國者當作馬魯他,剝奪了他們的人格,關進特設監獄,做非人道主義的試驗材料。作為“731”隊員,良心上的內疚使我們在烏拉諾夫面前無地自容。在我們的眼中,他們已經不是馬魯他了。
烏拉諾夫的錚錚豪氣威懾著面對面的我。我感到烏拉諾夫似乎在斥責自己。他那滾燙的話象機槍子彈連連射來;他那高聳的肩膀和寬厚的胸膛巨巖般地矗立在面前,彷彿就要朝我壓過來。
烏拉諾夫拍著胸脯高喊:要開槍就開槍吧!這簡直是向我挑戰。我知道自己在精神上早已崩潰,讓烏拉諾夫繼續囂張的話,自己似乎會被感化過去,不得不讓他閉上嘴了。
在呲呀裂嘴和瞪著血紅眼睛的烏拉諾夫面前,篠崎覺得站在外面的是對方,而自己卻象是反過來被關在院子裡。
“日本人無恥!”烏拉諾夫朝我痛罵。然而,這是最後―聲。
“見鬼去吧!”
我朝著向自己壓過來似的巨巖扣動了扳機。一聲清脆、尖厲的槍聲從口字樓牆壁上嗡地反射回來。與此同時烏拉諾夫的身體象被人猛擊了一掌似地旋轉了一圈,他竭力想用手抓住鐵柵欄,但踉蹌著倒下了,倒地後手腳抽搐一陣就不動了。俯躺的身子下,一灘鮮血的面積慢慢地擴大。由於目標僅十幾米,距離很近。剛才的情景象高速攝影般地在我眼前顯現。
烏拉諾夫的聲音嘎然而止,他一死,別的馬魯他都肅然呆立著不動了。“731”隊員也僵硬地站著直瞪瞪地盯著對方。一時“731”駐地內象真空般的寂靜。
“那個情景一直在我眼前浮現,烏拉諾夫的叫喊長久地迴盪在我耳邊,恐怕至死都不會消失。——‘開槍吧!我死了,祖國不會屈服。’烏拉諾夫這句俄語的意思,我是後來才聽翻譯官說的。然而,不譯出來我也明白他在說什麼。他後來的那些話不用再翻譯,已經被我的槍彈堵回去了。但我卻無法堵住他冤魂的控訴。他罵日本人‘無恥’,是呀,在他的面前,我確實無恥。我總覺得,馬魯他是喪失人格的,而自己卻反過來象馬魯他似的忍受對方的侮罵的。對方雖然赤手空拳,卻能威懾住我。我是在惱羞成怒的情況下開槍的。當時我們心裡都明白:正義不在我們這一方,但我用一顆子彈把這些都掩飾過去了。暴動雖然被鎮壓了,但失敗的卻是我們。”
篠崎感慨地說著,又開始了他的敘述。——
打死烏拉諾夫後,馬魯他平靜了,特設監獄又恢復了人間活地獄的原狀。在“731”部隊的上層發生瞭如何處理暴動的爭論。
“反正領頭的已經槍斃,他們已經平靜下來,其他馬魯他就不必追究了吧。”這是穩健派的意見。
“馬魯他嘛,殺掉可以再補充。表面上他們唯唯喏喏,暗地裡誰知道在搞什麼鬼。即使現在不追究他們,但派人進七棟去給各牢房上鎖是很危險、很困難的,萬一他們把進去的看守當人質扣起來怎麼辦呢?因此,對他們非採取斷然措施不可。”
強硬派的意見針鋒相對。最後決定按後者的意見辦。
在上層指揮機關的決定尚未下達之前,馬魯他暴動的訊息象衝擊波一樣刮遍了“731”部隊每一個角落。武裝起來的增援隊伍越聚越多,不僅院子裡、連面朝口字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