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死之前,我們都是需要發育的孩

子'

一群人或一個人,

只要還肯一點兒一點兒地往前走著,就不會停止

發育。

勇猛精進和欲速而不達之間,總要找到個平衡。

鳥人鵬鵬是我的同齡人,且同年同庚,同樣好酒

好色,同樣矯情。

我跟他說:“你看我這麼介紹你如何—種過地、

發過電、修過壩、扛過槍、站過崗、握過筆、採過

訪、博過客、喝過茶、徒過步、背過包、登過雪

山……的文人。

他嫌我介紹得一點兒也沒內涵。

那我就這麼介紹他:非著名登山家、非職業樂

評人、非資深自由撰稿者、非活明白不可的80

後。

鳥人鵬鵬是川人,家住川陝交界處,他在秦嶺與

大巴山餘脈里長大。

他們家鄉號稱是武則天的故鄉,那兒有威名赫赫

的劍門關。但他說,十五歲之前都不知道劍門關長什

麼樣子,小時候倒是聽到了不少關於諸葛亮和三國的

故事,據說《後出師表》就是在他家山腳下的江邊寫

成的。那是個窮山惡水的地方,至今也沒有吸引太多

外界的目光,沒什麼特產,只盛產出苦力的農民工。

他算是那片山溝裡為數不多的穿著襯衫工作在大都市

的人。

鳥人鵬鵬和我同年同庚,面相卻比我老很多,但

酷愛冒充80 後。他有一回端著茶碗和我說:“咱們的

這撥80 後似乎特別倒黴,出生的時候趕上計劃生育

了,畢業的時候不管分配了,畢業後茫然無知……”

我說:“別一本正經和我講一些大家都知道的東

西,咱80 後都這個歲數了,應該說點兒有深度有文

化的話。”

他苦著臉看著窗外說:“我腦殼兒有包,你腦殼

兒也有包,整個80 後腦殼兒都有包。”

我想起崔健的一句話:其實你們和我們生活在一

個年代,別以為你比我小二三十歲,我們就不是一代

人。

那天,窗外不是北京天安門廣場,而是熱鬧非凡

的成都寬巷子,但和北京一樣,和全中國一樣,街上

匆匆忙忙的,滿是腦殼兒有包的80 後。

他們拿著蘋果手機,穿著耐克或阿迪,上班就要

遲到了,他們很著急。

……

兩個迷迷瞪瞪的青年

不論出生在城市還是鄉村,大家都一樣,鳥人鵬

鵬腦殼兒也有包。

他畢業後不想回家也不能回家,於是跟同學去臺

資木材廠打工,又去過電站實習發電,都沒長久。趕

上轟轟烈烈的修三峽,他又在工地上狠狠地摸爬滾打

過一陣子。他不甘心,夢想著去北京北漂個出人頭地

的將來,他拿著發表過的大大小小的文章擠上了北上

的綠皮車,汽笛聲一響,淌下兩行豪情壯志的熱

淚……兩個月後,他走投無路地耷拉著腦袋回到了山

裡的家。

他父親是最後一撥鐵道兵,退伍後本分地務農,

一輩子老實巴交,沒有半點兒能力給他謀一個光明的

未來。他說:“孩子,要不你當兵去吧。”

於是鳥人鵬鵬從戎,在中國地圖上拉出一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