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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朝最忙的時候抽出來這一晚與斯人廝磨,現在又到了該回去收拾爛攤子的時候了。這一晚睡得少,但他精神卻很好,與季華鳶輕輕一吻,然後他忙他的公務去,季華鳶接著訓練。
因為北堂朝腿腳實在不方便,所以翟墨叫人弄了個簡易的小轎子抬著他。小轎子出了暗影雲天,一道門一道門地離開,然而,在走到第五道門的時候,小轎子拐到了裡面去。
第五門的密牢向來看押最重要的人,整間牢房四壁都是用天然石壁砌成,毫無縫隙,外圍嚴守十二道關卡,是東門看守最嚴之地。而牢房本身卻沒有那麼破舊髒汙,這裡很久沒有關押過什麼人,四周整潔清淨,還有一張比較舒適的軟床,一張小桌子,桌上還有幾本閒書。甚至,翟墨過來看了一圈後叫人搬了兩盆盆栽進來,一盆放在床頭,一盆放在桌子邊上,與整個東門都格格不入的兩盆小植物給這個牢房填了一點生氣。
雲寄在這裡說是關押,保護的意味反而更多一些。北堂朝叫人給他添置過一套筆墨紙硯,他每日看書寫字,難得清閒,再加上三餐宵夜都是變了花樣的給做,這幾日關下來人不僅不見憔悴,反倒還圓潤了點。
兩人見面的時候都是一愣,雲寄先問:“王爺腿怎麼了?”
“一點小傷,不礙事。”北堂朝先回過神來,就著床邊坐了,打量了一番雲寄:“在這裡住著難免蒼涼,我瞧你面色還算好。”
雲寄依舊是淡淡的笑:“翟墨對我很照顧……”他頓了一下,有些尷尬地輕笑,而後低頭道:“來之前,沒想到會這麼好。”
北堂朝笑了:“你以為什麼?我會把你關起來,每天派人毒刑拷打嗎?”
雲寄難得孩子氣地皺了皺鼻子,仔細想了想,“嗯……至少想象中飯應該是餿的,床鋪應該是潮溼發黴的,最起碼……”他說著指了指桌上還散著熱氣的茶:“最起碼做人家階下囚的,哪有天天喝貢品紫筍的好事。”
北堂朝哈哈一笑,配合地深吸一口氣:“嗯,確實是好茶,翟墨辦事真是沒分寸了,我府裡今年也沒幾兩上好的紫筍。”
雲寄低頭淡笑,因長久不見天日而有些蒼白的膚色帶了一絲紅暈:“王爺說笑了,您向來不喜紫筍香氣過濃,而更輕睞天目青頂的鮮醇爽口,再好的紫筍,也沒人敢端上您的桌。”
北堂朝聞言只是微笑,不語。他心裡在想,天目青頂,也叫天目雲霧。從前的雲寄是一直偏向稱呼後者的。
“你怎麼不叫它天目雲霧了?”北堂朝貌似漫不經心地問。
雲寄先是一愣,而後笑:“從前夜深人靜的時候常常想,自己一會做西亭的奸細,一會卻又把心全都偏給王爺,命運浮沉,如墜雲霧。就連我這名字,雲寄雲寄,雲本是漂泊無依的東西,又怎麼將命數寄託給雲呢?”雲寄說到這,微微一哂,像是自嘲,又像是看破後的灑脫:“那日和王爺夜談,王爺將我那自苦自吟的面目揭露得那麼直白刺痛,我的身份暴露,好像一切的擔子都沒有了。這幾日每天坐在這裡看書寫字,給植物擦擦葉子,反而心靜了不少。我從前總是嫉妒季華鳶任性卻坐擁一切,現在想來,也是我自己太不爭氣,蠅營狗苟自憐自哀,又有誰會喜歡。”
北堂朝定睛看著雲寄,心中微動。許久,他沉聲道:“那麼,你想要個新名字嗎?”
雲寄眉頭一挑,抬眼問道:“我想要,王爺肯給嗎?”
北堂朝笑,笑得很真誠:“我若沒有半分心思,也不會一直拘著你。大好天地,放你自生自滅豈不省心。”
雲寄動容,他小心壓抑著心頭的震動,站起身來跪在北堂朝腳邊:“王爺……當真肯既往不咎、給我一個從頭開始的機會嗎?”
北堂朝看著他,“機會不是我給你,是你自己,肯不肯放自己一條生路。”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