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了眼,回過神,金在中微仰雪顏,凝眸直視臉龐略紅的年輕老師。

他的驚豔目光,完全落進他眼底,但,他毫無反應。

「我剛才講到哪裡,你知道嗎?」

調轉視線,他看向黑板上的韓國地圖,再轉眼望他。

他清澄如水的瞳,明白傳遞著「韓國,不是嗎」。

「對,不過,你上課要再專心一點,知不知道?」

沒意外的,金在中一如往常,不語也不應,就只是靜靜看著他,等著他的下一個問題,或還他一個安靜空間。

初次被他靜眼凝看,江老師有如青春少年郎,被瞧得滿面通紅。

金在中一點也不意外老師因他而臉紅,也不意外同性對他產生的好感。

因為他的出生與成長,本就是一連串的意外。

他意外被一對不負責任的父母生下,意外被丟棄在醫院裡,意外被正處於人生谷底的母親領養,也意外承接母親心中的極大罪惡感。

母親溫柔慈祥,對他很好,有如親生兒子般地疼他、愛他,也教育他。

母親讓他三歲學英語,四歲學韓語,五歲學其他語言,七歲則開始訓練他洗衣燒飯,也教他做種種家事。

母親的管教很嚴苛,要求也很高,在別人眼裡,他就像是被領養來當苦命小傭人的。

但即是如此,這十多年來,他對母親所有的安排與訓練,完全沒有意見。

因為自懂事以來,他就知道自己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為了母親心中的某種打算而存在。

甚至,從不對他隱瞞過往的母親,也早在他五歲那年,就已明白對他說出當年之所以領養他的用意與目的。

為此,他一直都知道母親對他的所有要求,全是為了他以後好,他懂母親的心,也懂母親有多怨恨自己必須如此嚴厲對他。

因為每每責罵他過後,母親總是抱著他大聲痛哭,總是一再因為對他的嚴厲、對他的收養、對他的要求,以及對他自己的自私,跟他說對不起……

說到他美麗的母親,名氣還挺響亮的,因為,她曾是巴黎的名女人,不過,不是法國那個浪漫巴黎,而是轟動整個東南亞的那間巴黎酒店。

沒錯,在二十多年前,他美麗的母親,曾是豔名遠播的酒國名花,至於今日的她,不過是一個與過去罪惡緊緊糾纏的可憐女人。

簡言之,他金在中沒靠山、沒背景,家世不清、不白,身分卑微、地位低賤,但,那又如何?他照樣活到十七歲。

「老師!」富家女松本幸子,眼見男老師也跟其他男生一樣,因為金在中一記凝視就臉紅,很是嫉妒的出聲抗議。

頓時,以松本幸子為首的三名小女生互換眼神,對江老師笑得一臉純真可愛樣。

「老師,你不是要說韓國的事給我們聽嗎?」

「對嘛,老師,我們繼續上課,不要理金在中啦!」

「老師,你理他也沒用的啦,他不會跟你說話的,他最驕傲了,自以為功課好、成績棒,就目無尊長!」

「別這樣說話,大家都是同班同學,應該要相親……」沒料到自己的幾句話,會引來松本幸子等人對金在中的言語攻擊,江老師有些著急。

但,相對於江老師的在意,金在中情緒無任何波動。

清眸一飄,他轉頭繼續看著窗外湛藍的天。

「老師,你不知道他一點也不合群,仗著功課好,就都不上體育課,還故意裝氣質不跟我們說話,真是一點禮貌也沒有!」

聽見松本幸子等人對自己的批評,金在中表情依然冷淡,但他眼色已黯。

他不是不合群,不是不想上體育課,只是他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禁不起太過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