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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冬天,丁家在一夜之間備齊廣原城所需的糧草,一時忙中出錯,把儲種庫也開啟了,由於莊上許多壯丁都抽去運糧,也無人顧及,待到發現,有些糧種受凍受潮起了黴變,所以現存的糧種恐怕已不能滿足所有佃戶的需求,故此得到信兒的佃戶們全都早早趕來,最早的天還沒亮就在放種站旁排起了長隊。而放糧種的時間是定在午後的,這時候丁主事還沒來呢,也真難為了這些莊戶人家。

丁浩從後宅出來,回到自己住處,楊氏見兒子回來,連忙起來給他張羅些吃食,看著兒子吃飯,心中盡是滿意與歡喜。自己兒子眉清目秀,長得其實頗為耐看。如今舉手投足之間,更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嗯……這種特別的感覺,就像當年陪著小姐踏青,頭一次看到老爺時的感覺。那時老爺衣著寒酸,可是言談舉止的神情氣度,縱是許多世家公子都比不上,那是源自內心的自信帶來的一種力量。

自己的兒子以前就是這副模樣,可以前咋就沒發現他身上這種感覺呢?楊氏越看越喜,想起羅冬兒那小鳥依人的俏模樣,配上自己兒子,還真是天生的一對。這樣一想,對羅冬兒嫁過人的些許芥蒂也就淡了。

丁浩吃著東西,好奇地看了老孃一眼,打從一進屋,老孃就用一雙審視的眼睛上看下看,好象才認識他似的,這是怎麼了?

“娘,你怎麼這麼看我,怎麼了?”

“沒事沒事,自己兒子出息了,娘高興唄。”楊氏呵呵地笑。

丁浩搖搖頭,無奈地一笑:“出息?這就叫出息?我還覺得委曲呢。可老孃也沒錯,她這一輩子都生活在丁家大院裡,看到的就是這麼大的一片天地,在丁家能做個管事,已經是人上人、大出息了,還能指望她想些甚麼?”

吃過了飯,丁浩摞下飯碗陪母親聊了會天,直到臊豬兒趕來催促,才起身去放種站,聽說今日要放糧種,楊氏拉住兒子又是一番囑咐,丁浩應了,這才匆匆出了丁府。

到了地方一看,丁浩不禁嚇了一跳,那些佃戶挑擔的、荷筐的、拖妻帶女的,蜿蜿蜒蜒排出二里地去,那長長的隊伍……真比長城還要長啊……,這樣壯觀的場面,丁浩只在火車站春運的時候見到過。

臊豬兒推搡著那些擁擠的佃戶,挺胸腆肚、揚眉吐氣地叫:“閃開、閃開啦!不讓丁管事進去,你們站到天黑也領不到種子。”

佃戶們一聽,連忙閃開一條道路讓他們進去。到了裡邊一看,佃戶頭兒楊夜和丁家外院管事柳十一正在那兒維持著秩序,一見丁浩來了連忙向他打聲招呼。

“勞煩二位了,兩位管事辛苦。”丁浩笑著還禮,丁浩對他們很客氣,一直很客氣,何持著一種“君子之交淡淡如水”的客氣。

“丁管事這話咋說的,咱們都是為東家辦事嘛,理應相互提攜扶助。呵呵,隊都排得這麼長了,丁管事你看,咱們是不是現在就開倉放種啊。”

“成,二位管事稍候,我大略清點一下,咱們就開倉放種。”

“好好好,應該的,丁管事請。”

丁浩走進倉庫,只見一口口麻袋都摞在那兒,不禁眉頭一皺:“這裡,一共是多少袋種子?有多少斤吶?”

旁邊帳房先生急急翻出帳簿看了看,對他報了袋數和斤數,臊豬兒貼著他的耳朵小聲提醒道:“阿呆,咱們出來時大娘可囑咐過,每年放糧時管事、帳房、力工,都會層層剋扣糧種,留作自家之用,卻說是分發時的損耗。今年糧種短缺的厲害,如果‘損耗’的狠了,恐怕要有佃戶鬧事,叫你小心著點,你可不要忘了。”

丁浩笑笑,大聲問道:“這麼多種子,這麼多佃戶,得放到什麼時辰去啊?咱們安排了幾桿大秤放種?”

那個帳房回道:“丁管事,一共安排了十二臺大秤放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