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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那人“嘖”了一聲,又來拽我的手,用了十成十的力,我抗不過,被他按著手心手肘壓在床邊,又由另一人過來探脈。如此診了好長一會兒,那人用狄族話低低說了幾句什麼,我聽不懂,繼續睡。睡到一半,有人將我扶了起來,酸苦的藥味瀰漫在鼻間。
“起來,”那人用生硬的漢話道,“吃藥!”
我真煩透了那些令人反胃的苦藥,歪著頭躲。那人動作粗魯,見我不肯喝,竟捏著我的鼻子要強灌進去。我本就病著,呼吸不暢,一口氣上不來幾乎立時昏死過去,拼了命抬手一揮,掀翻了藥碗,也揮開了那人。
藥碗落地,響起清脆的碎裂聲。我緩緩睜開眼睛,呼吸一窒。
我的面前坐著兩個人,一位是前幾日見過的濟格,我猜剛剛給我喂藥的就是他,一位是個不認識的老者,看上去大約七八十歲,滿頭銀髮,面板如枯樹皮般黯黃而多皺。草原人多穿灰、褐等色服飾,他卻著一身白袍,如今滿滿一碗藥都灑在他的身上,白袍大半成了黑褐色,溼漉漉從前襟洇到腳邊。
身邊有濟格陪伴,打扮又如此不同,且年紀極長,面色安詳,他是先知?
我趕忙道:“我不知這裡還有個人,對不……”
“你竟敢對先知不敬!”未及我一句話說完,濟格突然暴起,指著我大罵一聲,揚聲用狄族話叫了起來。我不知他叫了什麼,可是不過片刻,帳外已經圍了一群人。
這是哈丹的王帳,他們不敢進來,只敢站在外頭探頭探腦地望。有人大膽打起簾子,看清楚裡面的情形,外面的人全都倒抽一口涼氣。
本該在帳內伺候我的侍女央吉跑了進來,一邊對我遞眼色,一邊跟同伴一起扶先知回自己的帳子換衣服。我實不知她的眼色是什麼意思,卻知道自己必定闖了大禍。我一臉歉意地望著先知,先知面色寬和,明明被我灑了滿身苦湯,竟也不見慍色,更在臨走之際,回頭對濟格低低說了句什麼。
後來我才知道,那句話的意思是“不要為難他”。
濟格點頭答應,待先知離開,他一點也沒放過我。
他直接把我從床上拽了下來。
“你對先知不敬,”濟格道,“按規矩,該被鞭打至死!”
我喉頭一緊。
就在不久之前,我還被人關在逼仄陰暗的牢房中日日鞭打,那種皮開肉綻的痛清楚而刻骨,叫我只聽到“鞭打”這兩個字便很不舒服。我坐在地上,想站起來,剛動一動,又被濟格一腳踹了回去。這一腳正踹在我左肩,狠極準極,我的左臂立刻疼得無法動彈。我真恨透了這無力反抗的滋味,困獸般怒道:“我不知那裡有人,更不知那是你們的先知。此舉純屬無心,我可以向先知解釋,亦可致歉,為何不容我說話便喊打喊殺?!”
許是見我態度強硬,外面的人以為我不知悔改,男女老幼竟一齊對我破口大罵。我們語言不通,濟格又火上澆油似的不時用狄族語挑撥幾句,眾人怒氣衝頭,竟不顧這是哈丹的王帳,要一哄而上,衝將進來。我怒視濟格,濟格亦獰笑對我。漢人殺了他的父母,他深恨漢人,自然也恨我。我猜不透今日是他借題發揮還是有意挑撥,卻知今日必不能善了。
我是從不肯吃虧的性子,卻不想自那日我在鎮國公府遇襲至今,不僅連番吃虧,且吃得全是有苦說不出,打落牙齒和血吞的大虧悶虧。此刻被人不問緣由毆打咒罵,我不禁胸口激盪,卻見濟格突然向我走近兩步,用我聽得懂的語言低聲道:“哈丹此刻不在赤都,沒人護著你了。”
我又不是女子,何須別人護著?我咬牙想要反駁,不料這時門口騷動,不知誰帶了頭,眾人竟湧了進來。他們有的拽我手腳,有的拽我頭髮,拽不著的人便在一旁助威痛罵,對我彷彿對牲口一般,竟將我生生拖出了門。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