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喚作紅玉的女子聽得如此恭維,方揚了揚嘴角。然而隨即,她嘴邊的笑意便又淡了下去。

這個男人的恭維,從來是比那脅迫都更為危險的話語。

吳有貞將紅玉的表情盡收眼底,不作聲地笑了笑。半晌才道:“還有一事須紅玉姑娘代勞。據聞,那王世樸已被肖彧注意上,還請姑娘辛苦一趟,牢牢堵上王世樸的嘴才是。”

不想那紅玉卻是譏笑一聲,道:“如此跳樑小醜,還勞得當朝首輔記掛?真不知他上輩子是積了福,還是積了怨了?”

卻見男子只不疾不徐地笑道:“做事謹慎,為保萬無一失,這還是從紅玉姑娘身上得來的教訓呢,想必姑娘不須吳某再重複一遍吧?”

紅玉狠狠斜他一眼,方冷冷道:“不需要。”然後淡淡瞥過目光,不再看他。

“這便好。”吳有貞滿意地點點頭,繼而又幽幽道:“而至於孟珩,不知紅玉姑娘對他有何打算?想必相較於吳某而言,此人對於紅玉姑娘的威脅反而更大吧?”

“這個自然不用首輔來提醒。”紅玉冷聲道,她的眼裡驀地躥上一團狠絕的怒火,“無論他是易容還是變了副皮囊,這次既然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我面前,都休想再從我手下逃生!”

她說著,那雙本就過分妖異狹長的眼眸恍惚竟更添了幾分不似人類的陰毒之氣。令吳有貞也不由得稍稍眯起了眼。

“他以為自己憑著那點微末之技就可以大搖大擺地回去孟府了麼?休想!我要讓他明白不自量力的下場。”女子邊說著,邊低頭把玩著指甲上那紅得灼眼的丹蔻。

白皙有如嫩蔥般的指尖一一撫上去,更顯得膚白似雪,紅蔻似火。

“姑娘既如此說了,吳某便放心了。”吳有貞眯眼笑了兩聲,眸色變換了幾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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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過後的天氣總是格外晴朗,天空藍得透亮,一絲流雲也無。

肖彧著一身青色回紋錦緞長袍,乘車一路往孟宅而來。

這幾日閒得無事,將至年尾,朝中政事也告一段落,他便總三天兩頭地往孟宅上跑。

總不見少年倒還使得,可愈是見得勤了,半日不見,這心上便像是被什麼東西牽絆了一般,實在磨人。

或許自己也是得了什麼心疾,下次見到孟大夫時須得讓他給自己看一看。肖彧有時會如此自嘲道。

時近晌午,此時孟宅靜悄悄的,許是冬日人都懶怠出門的緣故,並不似往日那般見門口有候著往裡面遞名帖的求診之人。

肖彧卻是不必再像從前那般須遞了名帖才可入內見到少年,羅雲已經駕輕就熟地牽了他的馬車,同黎青一起去馬廄餵馬,他也相當熟稔地沿著那畫棟雕樑一路入內,最後終在庭院裡找到了少年。

卻見少年斜坐在院中一處倚水閣樓邊,遠處天藍似洗,近處紅亭一點,水面上片片冰晶似雪,而中間那清俊少年,沐浴了半邊淺淡陽光,如詩如畫。

肖彧出了一會兒神,被忽然拂過的一陣寒風吹了一個激靈,才驀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皺了皺眉,疾步朝那亭中少年走去。

走得近了,才發現原來亭中還有一人,卻是個豆丁一般的小人兒,個子只到少年腰側,正仰著個臉兒似乎是在對少年說著什麼。

肖彧頗有些訝異,待細細一看,才發現這男孩竟有些眼熟,再一回味,驀然想起竟是當日在公堂之上被少年醫好的韋氏之“子”。

此時一見,男孩已被養得白白嫩嫩的了,圓圓小臉上忽閃忽閃的一雙大眼分外招人喜歡,那穿著厚厚棉衣的身子也圓滾滾的,此時手中竟提著一隻兔子,獻寶似的往少年跟前湊。

只見那雪白雪白的弱小生物,似是已不堪小孩蹂躪,被揪住的一雙兔耳紅彤彤的,顫個不停,懸空的前爪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