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去了,師映川卻是一手按在心口處,慢慢喘勻了氣,待他覺得好些了,這才朝著來時的方向返回,他知道寶相龍樹是多麼深愛自己,一時間忽然呵呵一笑,低聲自言自語道:“寶相啊寶相,若是我沒有遇到連江樓的話,那我一定會與你白首偕老的,只可惜,這世上卻從來都沒有‘如果’啊……”這時夜晚有風吹著,師映川走了一會兒,忽覺得一片茫然起來,他厭惡自己這樣的軟弱,突然反手就在臉上甩了一巴掌,並不重,不會留下掌印,卻足以痛了一下,讓一顆心重新冷若堅冰,師映川住了腳,呆立片刻,想到自己這些年來與那幾人之間的糾纏,心中一時困惑,一時茫然,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是想破了些什麼東西,但具體如何,卻又說不清楚,當下搖了搖頭,眼神緩緩堅定起來,一步一晃地隱入了夜色之中。

千蓮殿內這時卻是十分安靜,偌大的殿中一個服侍的下人也沒有,只是燈燭點得明晃晃的,師映川從外面進來的時候,就看見連江樓正背對著自己伏案寫字,一頭黑髮披散在身後,還有些微微濡溼的樣子,顯然是才沐浴過,師映川見了這一幕,不由得就將微蹙著的眉頭徐徐展平了,他緩步走過去,來到男子身後,用雙手遮住了對方的眼睛,連江樓手中的筆停下來,淡淡道:“……怎麼學小孩子一樣淘氣。”師映川仍然蒙著他的眼睛不鬆手,只是微笑著道:“我小時候經常想這麼做的,只不過那時候不敢而已,怕會被你罵。”連江樓握住青年的手腕,說著:“我不記得曾經罵過你。”師映川鬆開手,卻順勢抱住連江樓的脖子,將下巴擱在對方寬寬的肩頭,輕聲道:“可你至少訓斥過我,小時候淘氣或者練功不認真,都會被你罰,你是個嚴師,難道我說得不對?”連江樓道:“嚴師出高徒,我若對你要求不嚴,你也未必會有今日。”

師映川聽了,就嗤嗤一笑,在連江樓耳朵上吹了一口熱乎乎的氣,故意拖長了聲調說著:“嚴師……嗯,真是嚴格的好師父呢,教徒弟都教到了床上,還弄大了徒弟的肚子……嘖嘖……真的是好師父啊好師父……”連江樓忽然轉過身來,將師映川拉進懷裡,讓他坐在自己腿上,一手輕撫著青年隆起的腹部,道:“又在逞口舌之快。”師映川笑而不語,片刻,才注視著連江樓,目光熠熠地看著對方,道:“你不問我剛才……到底去了哪裡了嗎?”連江樓淡淡道:“何必要問。”師映川笑一笑,整個人倚進男人懷中,道:“我去見了寶相龍樹……”見連江樓沒有反應,就微微挑眉:“你不問我跟他說了些什麼?”連江樓低頭看著師映川,手指慢條斯理地描繪著伴侶精緻的五官線條,語氣也是波瀾不驚的,難辨虛實:“……我為何要問?”

師映川眼中彷彿含著一汪春水,淡淡的笑意噙在嘴角,張口就去咬男人的指頭:“莫非你就真的一點也不吃醋?我可不信。”連江樓任其雪白的牙齒咬住自己的手指,道:“不要胡鬧。”師映川的表情卻越是輕鬆,雖未飲酒,卻已是似醉非醉之態,鬆開男人的手指,低笑著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今日見了寶相,只覺一派物是人非之感,想當初與他們大婚之日彷彿就在眼前,可如今卻已是陌路,果真是世事無常得緊啊。”這樣說著,所說的內容都是親身經歷過的,是在心中留有十分深刻印象的事情,如此一來,便是心隨語動,憶著往事,微微有一絲恍惚,想到看見寶相龍樹那滿頭的白髮,一時間攥著連江樓的衣襟,目光落在對方英俊的面孔上,就只是笑,只覺得眼前閃過的一切都是前塵往事,似真似幻,剪不斷,理還亂。

當著配偶的面,卻如此說起從前的伴侶,這番話就很有些故意挑釁的意思了,連江樓聽著,自是不知青年究竟是出於一種什麼樣的心理,他看著師映川如同隱藏在一層迷濛煙霧之後的笑臉,這個人在他面前,總是一時溫順一時尖銳,看似喜怒無常,實則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都有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