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是我的意願?我才不想當——”李燦英骨碌轉著眼警覺打量下四周,瞥見不遠處玉丹和金桂說笑的身影,向小蝶使了個眼色,抓著她的手,兩人走到了假石山後。這時,他才暢快地說完自己的意思,“誰頭腦發昏才想當和尚哩!”用力拍了一下自己頭上的戒疤,表情變得著惱。

“什麼意思?難道這種事還有人強迫的?”她睜大了眼睛,伸出手,忽然想摸摸他頭頂戒疤,卻是被不情願的小傢伙躲開。

“這有什麼奇怪?就像你現在的狀況一樣啊?也不是自己心甘情願待在這兒的啊?”一段時間不見,小燦英的聰慧仍然一如當初。

“你知道我的事了?”小蝶臉微紅,急忙低下頭,甚至不敢看身邊這個只有十歲男孩的眼睛。彷彿做錯事的是她自己一般。

“嗯,大概知道些。聽和我打賭的那些師兄傳聞,說……說禪院別院這裡住著一位仙子般的人物,說……又說就是這人惹得當今皇上頻頻光臨我們法華寺,或佈施或做法事,極盡榮寵之事。我特地跑來看看,唉,其實我早該想到,這人必定非你莫屬了嘛,能擔當得起仙子稱號,又能如此激起皇上興趣的人天底下找不到第二個了嘛!哎,真可惜,我省吃儉用的二兩銀子就這樣沒了!唉,真是嗚呼嘆哉!痛惜哉!”

“抱歉。”她只好乾巴巴地道歉。

小燦英立刻拿驚疑的目光打量她,“你當真以為我是那般在意錢財之人?”

“不然我賠你?”她小心翼翼地問。

“那也好。”聳聳肩,他的目光對準了她衣服上幾顆純金紐扣。

她立即省悟,摘下來,交到他手中,鈕鈷祿氏上次送來的禮物,她才不在乎呢。

“嘻嘻,就像你看到的一樣,我,李燦英,法號覺空的男子漢,絕對不是個貪圖錢財的小人!不過,不過,人人都有困難的時候,江湖救急,在所難免,對不?”

“你也能幫我,離開,像江湖上助人為樂的俠士一樣,是嗎?”她激動地抓緊小和尚的手,掌心的冰涼傳遞過去,叫小燦英渾身打了個寒顫,此時,他才覺得收下幾顆金紐扣沉甸甸的分量。看來,秀才說的至少一句話沒有錯,“紅顏禍水”的成語出現在他腦海裡。

三年的時光就在胤禛的噓寒問暖,以及他身邊派來之人的關懷中度過,每一天的日子對於小蝶來說都是一種折磨。見胤禛時還好,她壓根冷著臉,不用想太多。對於即使如今貴為天子的他,她也保留著人類最可貴的情感,維繫著自身的尊嚴。很多時候,她根本忘記眼前巴巴向她求愛的男人是大清朝主宰的事實。就這樣,在這份既天真又驕傲的雙重情感駕馭下,她平淡應承過每一次眼不見為淨的會面。而壓根從未考慮過自身的立場。從沒想過胤禛為何即使當了皇上,也要把她私自藏匿在法華寺廟的真正用意。

說穿了,她仍只停留在執著情感的最初層面上,倒不是她的智力不夠,而是她用心用情太過專心所致。好比一句詩所描述的那樣,“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她不明白,讓當今皇上忌憚的更高一層的力量是什麼。

而這,任何有頭腦的人都知道,死了皇帝老爹的胤禛,畏懼的只剩下對自己從來沒展開過笑臉的烏雅氏,當今皇太后,他的親孃。在年小蝶這件事上,母子之間的矛盾若處理不好,怕就會造成他帝位的不穩與局勢的動盪。有了小蝶曾經那次被逼處死的教訓,這一次,他嚴密封鎖了能透露給烏雅氏有關訊號的所有渠道,甚至下達了看管被拘禁在冷宮那拉氏的命令。就這樣,他做到了合乎自己標準的滴水不漏。只待三年守孝一過,就下令納小蝶為妃,到時,生米做成熟飯,就算烏雅氏不同意,怕也只能是後知後覺了。而且,此時,皇太后生了重病,有時胤禛也會自覺邪惡地想,三年後,這位權力唯一高過自己頭頂的大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