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談笑自若的嚴松沉了臉,終還是應了,看到雪蘭疑惑的神情,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這是你未曾謀面的三妹雪華。”

末了又忙補了一句,“她母親是續絃王氏,過世都四年了。”眼睛攸地一亮,隨即又黯了下去。

“續絃王氏,過世都四年了?”

就是說,母親一年的孝期未滿他就急不可耐續絃,還千方百計瞞著江家,這就是母親到死都心心念唸的男人。

為了他,母親甚至不惜絕食,迫使外公應允了這門親事。

嫁到嚴家後,又放下世家嫡出小姐的架子,默默為他打點著一切。

苦心支撐門楣,孝敬他的母親,為他開枝散葉,為他在官場鋪路,助他爬到兵部侍郎的位置。

甚至還把自己名下的一個嫁妝鋪子過到了他名下,還為他在富庶的近郊置辦了田地。

可當母親病危想見他最後一面卻藉口兵部公務繁忙走不開,由得母親鬱鬱而終,轉眼就忙著迎娶新人,這是何等諷刺。

她為母親不值,為母親不平,她定要讓這辜負母親一片深情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沉住氣,沉住氣,不要亂了方寸,她一遍又一遍告誡自己,來日方長。

藉著喝茶的功夫暗暗觀察,祖母似乎很心安理得,父親也只是在提到王氏才有一剎那的恍神,根本沒覺察到此話的不妥,哼,母親的銀子算是餵了白眼狼。

“原來如此,難怪母親下葬,父親都不曾趕過來。”外公一再堅持將母親葬在海寧,倒不失為明智之舉,與嚴家的瓜葛還是愈少愈好。

這話一出,兩人饒是臉皮再厚,也不禁紅了臉。

原配孝期不滿一年,就結新歡,一來有悖律法,二來著實為世人所不恥,只不知他們是如何使得這招瞞天過海?

“蘭兒,話不是這樣說的,”太夫人沉吟只一會,臉色已恢復如常:“其實王氏是早已定下的平妻,這點你母親也認可的,誰也沒料到你會落水,這才後延了婚期。”

反正燕茹已死,自己即便信口雌黃,又有誰知曉?

姜果然老辣。

嚴松心頭,對鎮定自若的母親那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這張口即來的謊話硬是說得煞有介事,連他這浸淫官場數年的人都無法與之比肩。

想著打鐵還得趁熱,忙介面道:“蘭兒,其實你們剛去了海寧不久,王氏便進了門。”

“父親娶平妻,原本是一樁喜事,可為何外公和我都未聽說?”

母親是否知情倒是無從考證,但切莫以為這樣就能矇混過關,再怎麼說,江家對這事還是有知情權的。

其實赤燕國律法對這一點未作強性規定,但無論達官顯貴,還是坊間百姓,但凡娶平妻者,必知會原配家族,以示尊重;而原配家族也甚少反對,說白了這也不過一種形式。畢竟,平妻名義上雖也是妻,但其地位卻遠不及原配尊貴。

嚴松何嘗不知自己理虧,但官場摸爬滾打這些年,習慣被人捧著慣著,又如何能容得下他人一再置喙,更何況這人還是自己年幼的女兒,臉色當即一沉,目光似千年寒冰,冷到極致。

虛張聲勢,還以大欺小。當自己是紙糊的,還是泥捏的?

若非此事關乎母親,關乎江家,她才懶得理會。

按外公與他之約,母親生的第一個孩子必須姓江,自己從五年前跨出嚴府大門的那天起,就叫江海瀾了,回嚴家時叫雪蘭,不過為了顧全他的顏面。

他也太能作了,莫非以為自己即便入了江家家籍也逃脫不了他的掌控麼?哈哈,今兒怕是要令他失望了,在海寧所學的各類知識豈是白學的,這些應對又怎會在話下?

不過他終究是父親,若是太過了日後恐遭詬病,可也不能任由其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