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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林秀青並不這樣看。多子並不一定就多福,類似的事情見得多了,只要不吵嘴鬧架把媽老漢成天掛在嘴上操過去拌過來就算不錯了。
汪子良可不這麼想。他說無論如何都要叫林秀青跟他生個兒子。他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至少要有一個兒,不然百年之後,連個香火都沒得。林秀青說,咋說無後,崇英不是你的女?崇禮不算你的兒?你死了以後他不會跟你燒錢化紙?生多了供起不惱火啊?林秀青的態度似乎也很堅決。
從那以後,林秀青感覺汪子良對她有些冷淡了,並且三天兩頭朝外跑。問他一天到黑瞎跑啥子?他也只有一句話,堂口上有事。別的人咋沒得事?他們是啥?十排;我是啥?黑旗管事!曉得啥子叫黑旗管事不?!
林秀青無話可說,由他去了。她知道,黑旗管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管。可是他咋就坐到黑旗管事的位子上了,她卻不得而知。不管怎樣,日子過得也還將就,她也就沒有多想。
這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雨。
林秀青醒來時,天還沒有亮,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還有呼呼的風。她突然想起,有好長時間沒見過她的額爹和額媽了,也不曉得他們現在咋樣。她想,下雨天也沒啥事,回去看看吧。
她很快穿好衣服起了床,三下兩下吃了飯,揹著小崇英,冒著綿綿細雨,就往大興場石子山去。儘管路很滑,但憑她綁在鞋底的那兩隻鞋釘,也如走幹路一樣,健步如飛。三十多里路,歇氣時候,她就到了石子山下。
抬眼望去,那熟悉的樅樹林,老房子,那田,那地都籠罩在沉沉的低雲和陰冷的細雨中。冷風嗖嗖地吹,橫掃著她的臉,不僅冰涼,而且生生的疼。但她心裡特別高興。轉過眼前的山包,就可以看到她日思夜想的爹媽了。
院門外的老柏老松和閃著水波的池塘,在陰暗的天底下,在濛濛細雨之中,瑟瑟著。院門雖然依舊,但已沒有了往日的神韻,透出許多的破敗與悲涼。院子裡的梨樹沒有了葉,橘樹在冷雨中顫抖著。
她推開門,老黃狗早在門裡等著她。見了她,那個親熱勁,讓她感動得掉下幾滴眼淚來。她一進門,就聽見一串垛實的噗噗聲,她知道,那是她額爹在碓窩裡舂餈粑。“要是他把這手藝教跟我就好了,”林秀青一邊走一邊想著。她以前曾經提過,但她額爹堅持傳男不傳女。後來,連看都不讓她看了。為這事,她確確實實多了他額爹的心。當真打發出去的女,就不是你的女了?
見到秀青來了,她額爹額媽很高興,她額媽尤其高興。叫她坐在旁邊,細細地看著她的小外孫女,臉上綻放出笑容,一個勁地逗著崇英。崇英眼睛盯著她,顯出十分高興的樣子,不時地眯眯眼睛,嘻嘻嘴,抓抓手。她額爹停下手裡的活兒,提了個板蓋把碓窩囥起來,端了個凳子坐過來,看著小外孫女,滿臉都露出笑容來。
她看了看她額爹:瓜皮帽下那原本英俊的臉,變得青白而瘦削;眼睛深而無光;破舊的棉褂穿在身上,有些晃盪;洗得發白的長衫,腳擺被捋起一角別在腰間,透過腳擺,單薄的褲管和肌瘦的腳杆□□出來。林秀青剛剛還有些不滿的心顫抖了。她知道,哥哥的死,對兩個老的打擊太大了,起碼使他們少活十年。看著看著,她的眼淚差點滾出來了。
再看看她的額媽,頭上緊緊地裹著黑紗帕,臉上的皺紋多而且很深。破舊的衣服穿在身上有些臃腫,但看得出來並不十分暖和。夾在胯間時刻不離的烘籠裡,已經沒有多大的火氣。她不時地咳著,頸上就如青蛙鳴叫般鼓動。
林秀青不敢再看下去了,她迅速把眼睛移到灶臺上。那灶臺雜亂極了。飯粒,碗,筷,刷把,鏟子,還有半鍋飄著幹米湯糊糊的水。
林秀青的心裡再一次湧起酸楚。她把崇義放在額爹的手上,捲起袖子,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