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著一件單薄小衣抱膝坐在床頭。

朦朧的月光,映過薄如蟬翼的窗戶紙,灑入屋內,隱約的亮光,將人影拉得纖細且狹長,分不出人影的身份,唯一可猜測的,此身影是屬於個頭矮小之人,也許是個侏儒。

幽幽吁了口氣,寂寞的氣息悄悄包圍他,或者,換句話說,寂寞的氣息並非來自外界,而是從他身體裡散發出來的。

“心寬體胖!沒有煩心作嘔的混事,心情舒暢,自然會胖啦。”

“軒兒,娘知道你想說什麼,但你記住,娘出冷宮,是為了來探望你,不為其他。娘不想做的事,沒有人任何人能勉強得了,若有人強行施壓,孃的反抗,是不計代價的!”

“枷鎖,無人喜歡。丟棄是最好的選擇,怎會去看?”

“婭兒倫公主咄咄逼人,若靈靈一味退讓,豈不太不把烏魯國放在眼裡?猶記得當年毒漫帕瓦城,帕瓦城五十萬百姓盡數死去,那效果看起來可怕,行動起來好比吃豆腐,牙齒輕碰,豆腐應聲破碎。隨便一句話,三歲娃娃也能輕易毀滅烏魯國,四國使者皆在,不知婭兒倫公主對貴國四王子夭折一事,有何看法?”

“君非君,臣非臣,何須君臣之禮!”

他的母親,為何要說這樣的話?

自小,在他眼裡,他母親性子溫順,縱然不得父皇寵愛,依舊低眉順眼地過著自己的日子,悉心照顧他、撫養他、呵護他,所以他不明白,父皇不是喜歡性子溫順的女子麼?為什麼他的母親是他的皇后,他的正室,卻得不到他半分的寵愛,終於,在那個晚上,在母親還是母后,朝父皇吼叫的那個晚上,他明白了。

他母親歇斯底里的怒吼,發自心底厭惡憤恨的淚水,他才後知後覺發現,他的母親並不像他想象中那般溫順,也並非完全的淡漠,僅僅是懶得去理睬周圍的人事物,不屑理睬罷了。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的母親,直到一次無意間聽到小太監們私下咬舌,聞得一個詞——外柔內剛。

那一刻,他恍然明白,他母親是“外柔內剛”的典範,或許他的父皇正是瞧出母親骨子裡的倔強剛烈,才不喜歡母親吧。

本以為,母親的剛烈他深深領會到了,他的父皇是大莫的皇帝,敢對皇帝不敬的人,而且是當面對皇帝不敬的女人,他母親可是第一個,當時他錯誤地認為他母親是自恃靠山強硬才敢對父皇如此放肆無禮,不想,在他病癒不久後,緊接著受到第二次的強烈刺激。

她憎恨自己的生身父親!憎恨到欲殺之而後快的地步!

舒相怕是做夢也想不到,他日後死在自己女兒手中,而且是被千刀萬剮!

他聽到了母親憎恨舒相的原因,但說句實話,他真的無法對舒相產生恨意,就像他無法不渴望父皇的疼愛呵護般。

不管舒相是出於何種目的,他一直以保護者的姿態站在他身邊,縱使他的母親不得寵,在皇宮這種拜高踩低的地方,也沒有誰敢公開為難他,甚至對他惶恐多過鄙夷。這一切都是因為有舒相的保護,尤其是在母親被父皇貶出宮去往邊陲的一年時間裡,他真切感受到了舒相對他滿滿的寵愛和縱容,他用他的無比的權利詮釋著對他的寵愛之情。

敢正面斥責皇帝!敢對自己的親生父親痛下殺手!敢出現在兩軍對峙的沙場山!

無所畏懼!

他的母親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害怕!

殺掉自己唯一的後臺,將自己置於死地,完全不給自己留條活路,連死都不怕的她,還可能懼怕什麼麼?

如果,她恐懼死亡的話,就不會殺掉疼愛他的外公,更不會在接到廢后聖旨時臉上閃過驚詫、失望、匪夷所思的神情,在母親的計劃中,她本來是打算從容赴死的吧,否則不會在他出生不久,便讓他認當時的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