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在重慶的醫院工作,我聽到我媽的話就發資訊,“聽說你們地震了,怎麼樣啊?”過了一會兒,“姐,我沒事,真的!就是嚇了一跳。”天知道,我當時還以為是很小的地震,於是嘻嘻哈哈的回資訊,“瞧你那點兒小膽兒吧,我可以鄙視你嗎?可以嗎?不可以嗎?可不可以啊?”稍後,老弟回資訊,“呵呵。”我覺得很奇怪,今天大家怎麼都這麼沒意思。後來,吃飯的時候,我看了電視……

後來,我又發資訊給老弟,“你怎麼樣,吃的住的行不?家裡人都好嗎?你晚上別睡得太死,也許會有餘震。”過了很長時間,快睡覺時,老弟回資訊了,“老姐,放心吧,都挺好的。不會睡,在醫院原地待命,也許會有傷員運來,也許會把我們打包運走。沒事兒,放心吧。”當時,我才覺得,情況真的比想象的嚴重的多。我後來又囑咐他小心啊注意安全啊什麼的。可是,沒有回我。後來,我們誰都沒有再聯絡上他,直到現在還是手機不通,很掛念他。也許他是最早趕往災區的那批外援醫生吧。

我另外一個在四川的同學,是綿陽人,女生,愛打扮,喜歡漂亮衣服,喜歡逛街,會化很精緻的妝,從大一剛入學時,口頭語就是,“媽媽滴,倒了八輩子黴了,學醫!我覺得我的人生從此就沒有希望了!”說實話,這是大多數醫學生的心聲,不過,我們還願意自欺欺人,可是這丫頭,從不!同學們紛紛給她打電話,可是始終聯絡不上,大家心憂。

直到十三號的晚上,班長給她的電話,打通了,接電話的是她爸爸,說房子不能住了,現在住在帳篷裡,都還好,我們同學和她的媽媽在醫院搶救傷員(同學的媽媽是護士長)。知道她和她家人平安,大家都鬆了一口氣。昨天晚上的這個時候,同學發資訊給我,“快上線,xy給咱們報平安來了。”她在群裡和我們聊了一會兒就接著去工作了,話不多,可是很感慨。

她說,這幾天發生的事,她一輩子都忘不掉,她說那天,她在醫院,穿著白大衣在走廊裡走,接著就地震了,那種感覺很絕望,震了幾分鐘而已,可是像好幾個小時似的,好在醫院建得結實,掉了些瓷磚而已,醫生和病人都沒事。地震結束,她剛看了媽媽,還沒緩過勁兒來就被警察拖去,要她救路邊一個休克的人。外人無法瞭解,醫學分科越來越細,不同科的醫生在自己的領域很專很精,可是其他的科,理論是懂,經驗卻很少,然而醫學又恰恰是經驗性學科。我們班的同學一入大學就被定義為影像診斷醫生,我們看片子寫報告,我們下導管做造影,所以我們是最依賴醫療器械的那類醫生,在這麼緊急的情況下我們徒手去救人,其實挺有挑戰性的,她說當時她就愣住了,警察推了她一下,還罵了她,她就手忙腳亂的跪下進行搶救,她說自己運氣好,把病人救過來了。其實是老天有眼,其實,那麼多個夜晚,我們一起挑燈夜讀,準備考試,掛三科降級,掛五科退學,曾經埋怨學校對我們苛刻,書到用時,我們終於明白了母校的良苦用心。

她說兩天裡,那麼多傷員,大家像著了魔一樣,不眠不休,連口飯都不吃,因為有舉筷子的時間,也許就能救活一個人,很多人都是外傷造成的氣胸,在肋間隙扎一針就好,有這一針就能活,沒這一針就會被活活的憋死。她說最開始的兩天太缺醫生了,有些人被從廢墟里扒出來,傷的太重,搶救要花太多的人力和時間了,所以就放棄了。他們要優先救氣胸那樣很危險,卻很容易救活的。她說太慘太慘了,醫院的馬路兩邊都是傷員,到處都是屍體,我們補充,是啊都快2萬人了。她發了個哭的表情說,太保守了,光發現的遺體都不止這個數的兩倍,更何況,還有那麼多埋在廢墟里來不及挖的遺體。算了,一句句的學沒味道,我接著發一些她的聊天記錄吧。

xy21:40:34

還有個病人,自己腿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