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曼妙異常了。

兩年前,外公高俸請來了一位畫水牛的名家,專門教烏雲珠畫水牛,而且,一學就是兩年,從未間斷過。烏雲珠不解,便去問外婆,沈珍答道,“聽你外公的學生們說,當今聖上,擅畫水牛。”烏雲珠低頭不語,沈珍接著淡淡的說道,“你外公說,按你們滿人那選秀的規矩,我們的離兒,必為天子婦,可為國母。”

想到這裡,烏雲珠放下琵琶,來到桌前,攤開紙,調勻墨,提筆畫起水牛來,畫若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畫罷,她低聲獨語,“也不知我們誰畫的更好,你,到底是長得什麼樣子呢?”說罷,提筆在畫上題上了自己的漢人名字——董,離。

月懸東窗,清輝灑人間,烏雲珠放下筆,抬頭望著皎潔如玉的圓月,陷入沉思……

常是明月人千里,此時此刻,遙遠的北京,紫禁城,養心殿中,另外一個人也望著同一輪圓月,沉思良久,手邊的茶涼了一盞又一盞,換了一碗又一碗。忽然,他提起筆來,給桌案上,那畫裡的水牛,點上了眼睛。隨即,信手將筆拋在一邊,在畫上印上了自己親手刻的章。章上赫然兩個字——福,臨。

歷史總是推陳出新,人也會不停地老去,然而,將時空豁然定位在某一點,這位十六歲的少年天子便成為了其中最璀璨的那一部分。飽滿的額頭,寬闊的口鼻,如炬的雙目,一同勾勒出一個皇帝的輪廓。輪廓下,無憂無慮的童年從沒來過,衝動猛撞的青春擦肩而過,留下的是憂國憂民,是愁眉不展,是被掏空了心肝只剩頭腦軀殼的睿智帝王,是被擺在朝堂上專供四方朝拜的神聖天子,卻活生生的缺少了,人的氣息,人的樂趣……

太監吳良輔低著頭,恭恭敬敬的將一個托盤送至福臨面前,福臨側臉掃了一眼盤上整齊排列的塊塊朱漆木牌,搖搖頭道,“拿下去吧,朕今晚上批完奏摺就歇在養心殿的暖閣裡了。”“萬歲不詔位娘娘來嗎?”“算了吧,女人啊,不是煩得慌,就是悶得慌,沒意思的緊,還不如讀書看摺子呢!”說著,福臨抓起硃筆,埋頭看起奏章來。

看見吳良輔出來,小太監就連忙跟在身後,“怎麼樣?吳公公,今兒晚上是誰啊?是永壽宮的石貴人?還是景仁宮的佟貴人?”吳良輔冷哼一聲,“沒眼色的東西,沒看出來嗎?石貴人半年前就失了萬歲的歡心了,如今的佟貴人恐怕也離這一步不遠了。”小太監掰著手指算,“皇后,陳庶妃,楊庶妃,石貴人,佟貴人,怎麼皇上的喜好走馬燈似換啊?吳公公,你說若是四貞格格被納為妃子,那會不會就不一樣了?”“混帳!納四貞格格為妃,這樣的話是你能說的嗎?”吳良輔轉身狠狠地瞪了小太監一眼,小太監便不敢再跟在他身後了。

吳良輔獨自轉過宮牆一角時,自問自答道:“會不一樣嗎?恐怕不會……”

三月北京,寒氣依然,養心殿中的福臨批閱完奏摺時,早已月上中天,他站起身來,對一旁的宮人說,“拿過來!”有些打盹的小宮女馬上會意,取來空竹遞與福臨。福臨一手拿著一根玉杆,一抖胳膊,空竹便在他身前飛快旋轉起來,小小空竹,猶若佛法中的輪迴,乍看起來奔波不息,實際上呢,還是註定要回到起點,還是到頭來一切皆空的。

空竹發出的呼呼聲,低沉悠遠,迴盪在紫禁城空曠的夜空裡,像一隻孤僻野狼的悲涼哀嚎,訴說著它在漫長黑夜裡,深山無伴,寒冷無眠,困苦無依……

慈寧宮,半睡半醒中的布泰忽然睜開眼,“翠閣,你聽見了沒有?”“太后,聽見什麼?”布泰無奈坐起身來,“空竹啊,空竹的聲音,你沒聽到嗎?”翠閣側耳傾聽,半晌,笑著說,“太后這麼一說,好像還真的有。”布泰批衣下地,皺著眉說,“我對他說不要再玩空竹了,他也乖乖的答應了,哼,這可倒好,平時倒是真的不玩了,專揀三更半夜,旁人都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