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玲披著小襖凍得跳腳縮肩弓著身子說:「我以為啥東西掉了。出來一看院裡啥也沒有。嫂子,不是你家的?」

大年三十,月亮很淺很淡,杜春分看不清江鳳儀的表情,手電筒就轉向她。

江鳳儀正往東邊看,側臉很凝重。

杜春分不禁問:「是那邊?」

江鳳儀:「我如果沒聽錯,是槍。」

雖說外面嚷嚷著破除「舊習俗」,今年沒人放鞭炮,對聯也不敢貼。可跟了國人幾千年的習俗哪是幾句口號就能破除的。

今年除夕家家戶戶依然跟往常一樣守歲。

前些天帶著紅袖章鬧騰的半大小子吃過飯也沒立馬睡覺。這麼冷的天,玩到九點左右才各回各家。

杜春分出來沒看鐘,估算一下,現在得有十一點。

要是往常幾個孩子早睡了。

最近天太冷,零下十度到二十度,白天窩在家裡貓冬睡多了,她們才能撐到現在。

杜春分試探著問:「這個點打槍是又有野豬下山?」

話音落下,江鳳儀東邊的東邊的鄰居出來。

看到這邊有人,小跑過來就問:「你們剛剛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姜玲移到杜春分身邊,借用她的身體擋風:「槍?」

那鄰居驚呼:「你們也聽見了?我還以為聽錯了。鳳儀,廖政委也沒回來?」

江鳳儀搖了搖頭,眼睛還直勾勾往東看。

杜春分見狀,小聲說出她大膽猜測:「鳳儀嫂子懷疑部隊出事了?」

江鳳儀終於收回視線,「肯定出事了。」

那鄰居接著就問:「這窮鄉僻壤,那些人都懶得光顧的地方能出什麼事?」

杜春分:「廟小妖風大,水淺王八多。」

「咳!」

江鳳儀臉上的凝重消失,滿眼笑意。

杜春分沒開玩笑:「我說真的。」

忽然想起一件事,姜玲家西邊是衚衕,再往西還有房子。那邊離得遠一點,要是早睡了,沒聽見很正常。

杜春分拿痰盂的時候注意到陳月娥院裡還亮著燈。她們還沒睡,陳月娥和幾個孩子不可能那麼快進入夢鄉。

陳月娥家東邊西邊的人都出來,就她家沒動靜。她是不是知道什麼。

杜春分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可能。

數一團情況最嚴重,要出事只有一團。

這要能忍住,她就不是陳月娥了。

杜春分這個猜測也是有根據的。

一團的人跟前一團長和前政委關係不錯。

他倆同時被關,一團很多人難以接受。人走茶還沒涼,上面又給他們派個新的團長和政委。不需要邵耀宗告訴她,杜春分也知道最起碼以孔營長為首的那一營就不服。

聯想到很多政府的大權被奪,杜春分又矛盾了,小聲問:「是不是一團?」

三人同時點頭。

杜春分心中一驚,合著都這麼想。

江鳳儀朝她靠過來,「我聽老廖說,一團很多人替前一團長和前政委可惜。」

那鄰居不禁說:「有啥可惜的?斃了也是他們自找的。」

江鳳儀:「軍中得有三成文盲。他們才不懂功是功過是過,功過不能相抵。」

杜春分心驚,原來不止對新團長和政委不滿:「他們的意思寫個檢討或者記大過?」

江鳳儀搖了搖頭,「不知道怎麼想的。反正覺得判重了。」

杜春分想笑:「也不看看他們的身份。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江鳳儀朝東邊看去:「他們能懂,咱們也不會在這兒。」

姜玲又覺得冷的牙齒打顫,雙腳冰的跟冰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