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怔住,不敢信這話是從他閨女嘴裡說出來的。

杜春分瞥他一眼,「我還沒說完。人都是這樣,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嫌你不顧家。等找個顧家的,又覺得他沒出息。你當年在國防部高官厚祿不為所動,一心為她看來的土裡土氣的黨工作。她肯定覺得你瘋了。現在往回看,她肯定覺得你厲害,靈魂都是香的。拿你跟人家比,在國內還能找到,國外上哪兒找去?資本主義國家,從上到下一身銅臭味兒。」

話音落下,室內安靜下來。

好半晌,甜兒勾頭打量她娘,「娘,你真沒上過學?」

沈家父子回過神,不由得轉向杜春分。

杜春分:「你娘我又不是不識字。就算不識字,跟你爹結婚這麼多年,我還能沒點長進?」

沈家父子收回視線,他們就說麼,杜春分怎麼可能是個文盲。

老杜苦笑道:「小杜,有你這句話,我這輩子——」

「我可不是誇你。」杜春分趕緊打斷他的話,省得他腳下無根,飄的又想幹什麼幹什麼,絲毫不顧及家人感受,「咱們國內像你這樣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老杜想想他以前的戰友,如今的很多老同事,「你說得對。」

杜春分道:「還有一點,你長了一副好皮囊啊。雖說看久了也會膩,可她再找物件,肯定不甘心找比你差的。就算有人花言巧語哄得她一時神魂顛倒,過日子又不是做夢,等倆人一起過日子的時候,她清醒過來,再跟你一比,能過得下去才怪。」

沈舒城贊同:「春分說的是。二哥跟你娘結婚那幾年,也就離婚前半年在外面混日子,之前對你娘可以說百依百順。我們私下裡沒少因此調侃二哥。」

杜春分:「那是因為老杜雙重身份,覺得對不起她。」

沈舒城點頭:「但噓寒問暖不是假的。我覺得二嫂如今想起來肯定恨不得二哥瞞她一輩子。」

甜兒不懂:「那她更應該跟這位沈叔叔一起回來啊。」

沈沈舒城:「你外婆有點清高。骨子裡應該是個很驕傲的人。讓她回來,除非你爺爺親自去請她。」

老杜道:「你以後可以自由進出,我不行。」

沈思維想一下,「那就寫信?」

老杜笑了:「有些事過去就過去了。我之前也結過一次婚。」

沈舒城下意識朝四周看,椅子上桌子上只有小姑娘的東西,「那她……?」

老杜:「六七年初離了。」

沈舒城想想那幾年的情況:「二哥,你,不是我說你,你看女人的眼光真不怎麼樣。我都那樣了,思維他媽都沒想過跟我離婚。」

老杜笑道:「那你以後好好對弟妹。」

沈舒城點頭:「我知道。」

「那吃飯。思維,挑肉吃。小杜以前可是國營飯店大廚。」

沈舒城不禁問:「怎麼想起來學廚?」

老杜道:「我怕有人認出她,順著她查到我。在廚房後臺外人進不去,學一門手藝就算我不在了也餓不著她。」

沈舒城懂了:「二哥考慮的周到。對了,還沒說回頭她問起來我怎麼說。」

老杜看向沈思維:「挑一個你們兩家聚會的日子,你和你爸去甜兒那兒。她必然會問你母親,你們去哪兒了。屆時趁機告訴她。其餘的什麼都別說,讓她自己決定。」頓了頓,「終歸是我騙了她。」

甜兒忍不住說:「你們大人真複雜。」

杜春分:「複雜的是當時環境。不然你這個沈爺爺至於被關那麼多年?」

沈舒城沒想到她會把他以前的錯誤推到環境上面,心裡好受許多,又覺得慚愧:「其實二哥旁敲側擊地跟我說過。我當時能果斷一點,狠心一點,說不定還能跟